王家,宴客廳里,老邁虛弱的王全虎跪了下去,他身後的兩個侍女以及跟隨洛川而來的管家也立刻麻溜的就地跪了下去。
除此之外,這王家宴客廳內外,就再也沒有一個王家的人了。
洛川幾步進入宴客廳內,親自將王全虎扶了起來,老人家的雙臂落在他的手上,還頗有些分量,「老大人這是做什麼,您老為我人族鎮守南疆那麼多年,如今拜我一個晚輩,豈不折煞了我?!快快起來。」
王全虎一邊聽著洛川的話,一邊抬頭仔細看了看他的面貌,而後愧然搖頭,硬將洛川讓到上首主位坐下,等到影子自然而然的站在洛川身後,王全虎才在侍女的攙扶下坐在客座之上,低眉垂目道,「王家先祖,世代為人族鎮守南疆,若說功績,總也有些,可到了老朽作為家主的這一代,」他深深的重重的嘆息,「卻是愧對祖宗,當不得太守大人這般說法,當不得啊」
洛川問道,「老大人何出此言?」
王全虎搖頭嘆息,半晌,才道,「太守大人當知,我兒王輝,乃是前河玉城守將,那河玉城如今唉」他以手掩面,明顯痛不自禁,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分是痛那座城池失守百姓流離,幾分是痛他白髮人送黑髮人,「縱是守土九百載,一朝淪喪於我手,叫先輩英名盡毀,老朽便是死了,也無顏去見祖宗啊」
洛川見他言語混亂,便也出言安慰道,「老大人不必如此,如今亂世,不同於過往九百載,王將軍之失,也非是他一人之過,南夷三大宗門圖謀已久,獅子搏兔,便是永昌一郡盛世之時也未必就一定能保住河玉城不失,何況是如今這般模樣。況且據我所知,王將軍以身殉國在先,王將軍之子王明遠向死而生在後,從那座廢墟大城之中,真妖大妖環伺之下,帶出兩萬精銳,收攏百姓及士卒於未名城據守,至今不退一步,由此可知,永昌王氏九百載,先輩英魂未遠,老大人家風,未斜。」
聽得洛川這一番話,王全虎抬頭去看,老人家眼眶微紅,抿嘴良久,終是一嘆,「能有太守大人這一番話」他頓了一頓,復又搖頭嘆息,沒有將話說完,而是收斂了情緒,才重新看向洛川道,「太守大人新入益城」他斟酌著此句,語速緩慢,「當是事務繁忙,深夜來訪,不知有何指教?」
「初入益城,使離郡與永昌合為一體,如老大人所說,晚輩如今確實事務繁忙,」洛川看向王全虎,面色肅然,「但在去處理那些繁雜事務之前,我須得先見過三個人,其中兩個,方才在益城天牢已經見過了,第三位,也是至關重要的一位,我需親來拜訪,便是老大人您了。」
「哦」王全虎輕輕應了一聲,緩了緩,似乎是好容易才想明白了洛川口中所指的是誰,才隨口問道,「太守大人與天牢里那兩位,談得如何?」
「很是愉快,」洛川也放緩了語速道,「如今這兩位已走出牢籠,一位回了照水城,另一位」他看向王全虎並不看他的眼睛,頓了一下道,「去了方宅!」
王全虎面上微不可察的動了一動,繼而緩緩點頭,「原來如此,那太守大人今夜來見老
朽,又是希望老朽往哪裡去?」
洛川搖頭道,「老大人就在益城,哪都不去。」
「哦」王全虎又問,「那太守大人於老朽,於王家,有何指示?」
「談不上指示,」洛川直言道,「晚輩此來,是想請老大人出山,於離郡軍務處做個郡監,也算是作為老一代前輩,扶著趙叔叔這般的後輩再走一段路。」
王全虎苦笑擺手道,「太守大人,請恕老朽不敬之罪,非是老朽不願去做如此高官,實是經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老朽這身體,吃不消了,難當大任啊」
洛川看一眼王全虎面上顏色,道,「老大人乃是中三境強者,身體強健得很,況且郡監一職到底不比郡尉那般辛勞,老大人在此位上再盤桓幾年,也好為後輩再撐幾年傘,」他意味深長的道,「王明遠那個年輕人,我還頗為欣賞,若是此戰之中經得起考驗,戰後,晚輩當親自為他尋個大有前途的去處。」
「拙孫年輕氣盛,尚需」王全虎含笑自謙,卻忽的頓住,而後緩緩扭頭看向洛川,「太守大人如何能夠欣賞拙孫?」
洛川平靜回望,微笑道,「我見過他。」
即便以王全虎多年打熬的城府,看著眼前這個年輕至極的貴人,也忍不住心中一驚,眼皮跳了跳,「前些時候拙孫來信,細說了一眾來自離郡的望川劍修馳援河玉城之事」
洛川點了點頭,「前番河玉城之事謀劃的確實倉促了些,若沒有王明遠這樣的年輕英才相助,恐怕會讓我們損失慘重,說起來也實在莽撞了些,好在最後的結果還算不錯。」
王全虎注視著洛川,沉默半晌,一時間感慨萬千,然後漸漸挺直了腰背,雙目之中也自有了神采,與方才老態,判若兩人,「老朽答應太守大人所邀之前,尚有幾問。」
洛川頷首,「老大人儘管問來。」
王全虎肅然道,「今日早些時候,聽夏宮侍者通告全城,言說孟氏將永昌正統讓渡於洛氏,不知孟氏家主孟嬌陽及孟氏其它子弟,如今如何了?」
洛川道,「孟氏家主孟嬌陽獻城有功,封奉獻候,甘原縣守,孟氏並適當財物僕從,遷族於甘原,賜二十里封地,子孫可入文武舉。」
王全虎又問,「太守大人既已說服天牢之中的那兩位重新出來做事,便是要舍了趙楠鵬和孫渺,不知這兩處,太守大人準備如何處置?」
洛川道,「照水城,我已交由子安將軍全權處置,如何處置孫渺,就要看這位子安將軍的手段了,而趙楠鵬一系,原本牽扯永昌一地舊貴族勢力太多,但經過昨夜孟嬌陽的血腥清洗,已然去得七七八八,再由孟三書親自出手梳理一番,想來餘下的,也都應該知曉大勢所趨,明白如何去做了,是以,趙楠鵬及趙氏嫡系親族可斬!」
王全虎心中一凌,即便已經對昨夜之事有所預料,如今實實在在的聽到,仍是不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只是片刻,他便將內心的情緒壓下,問出了第三個問題,「太守大人就不怕這兩個人懷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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