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城天牢,仍舊是重兵把守的模樣。
可守著這裡的士卒,卻從原本的益城守備軍,變成了離郡此番大軍而來最為精銳的一支,來自於陸東風旗下的王牌力量,張子峰親領的黑甲軍。
洛川等人到來的時候,張子峰已經等候在此。
洛川當先一個翻身下馬,與他一同動作的,卻只有影子和千雪,和前幾日方才秘密回歸的望川劍修秦萬松,以及他身邊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神秘人,包括常御風在內的其餘望川劍修以及隨同眾人而來的離郡輕騎,都被留在天牢之外靜候。
在隊伍的最前方,披著血色披風的孟嬌陽和一身赤甲的思齊早已先一步翻身下馬,等候在那裡。
洛川大步朝著天牢前張子峰的方向走去,經過思齊身邊的時候用馬鞭輕拍她的肩甲,道,「你也在這裡等。」
思齊面甲下的眼眸一瞪,就想要張嘴說話,可看一眼四周情景,終是沒有敢說出口來,只是瞪著眼睛看著洛川的後背,無可奈何。
「屬下見過太守大人!」
隔著有些距離,張子峰便與身後一名都尉和兩名軍候齊齊朝著洛川行了軍禮。
「免禮,」洛川從張子峰身邊走過,一邊往天牢內走,一邊問道,「那幾個人,可都還在?」
「在,」張子峰看一眼洛川身後跟著的幾人,轉身跟在洛川身邊往裡走,一群精銳悍卒緊隨其後,張子峰一邊走一邊飛快道,「但除了那幾個人以外,還多了一個。」
「殺手易白?」洛川頭也不回的問道。
「正是,」張子峰道,「博安真人先我們一步到了這裡,便叫我們在外圍守著,他自己在裡面,」他看向洛川的臉色,問道,「
太守大人,我等是否結陣,先困了其中之人?!」
「暫不,」洛川應了一聲之後抬頭看向天際,身後影子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耳中,「蒼顏掌教仍在益城之上。」
洛川點頭,再不說話,只是沉默著隨眾人一同來到天牢最內層的某個地方,遠遠的,就看見一身淡綠色道袍腰間掛滿了葫蘆的杜博安,正坐在幾個牢房外的一座花壇邊上,手裡拿著個黃色的尋常酒葫蘆,說著什麼。
而在他的對面,一個任由長發肆意飄灑的灑脫中年男人,正舉著個模樣相同的酒葫蘆,仰頭灌酒,繼而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一擦嘴角,哈哈大笑,卻是洛川曾在益城一戰中遙遙看見過的,殺手易白。
杜博安自然是早就看見了洛川的,見他朝這邊走來,便舉起裝酒的葫蘆揮了揮,更是在看到幾人身後的秦萬松之後,有些驚喜的點了點頭。
而那易白卻是對眾人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又喝了口酒。
洛川從易白身邊經過,去到杜博安面前站定,而影子和千雪則恰恰好站在他與易白之間。
「博安真人與這位易白前輩,是舊識?」洛川回頭看一眼好似在自家院落里飲酒般閒適的易白,問道。
杜博安點了點頭,「這位易兄,是山下世界裡少有的向道之人,但凡西南漢州的山上集會,幾乎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而聽風閣又是符通天下的,一來二去便也熟識了。」
「原來如此,」洛川回頭看一眼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一處牢房
門前的孟一嵐,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孟嬌陽道,「孟大人你瞧,這個世界,其實如此之小。」
「確實確實,」孟嬌陽憨笑回應。
杜博安看一眼孟嬌陽和張子峰,又看一看牢房門前的孟一嵐,問洛川道,「太守大人此來,是要?」
洛川看向易白,後者也側目回望向他,兩人四目相對,片刻之後,易白先行挪開視線,仰頭又灌了口酒。
「見幾個人,說幾句話,」洛川看向杜博安,後者瞥一眼易白,似是詢問,洛川也只是搖了搖頭道,「博安真人既與這位易白前輩是舊識,那便在此敘舊便是,我與易白前輩也曾並肩一戰,縱使將來是敵非友,總也不至於一見面就動起手來,尤其如今這永昌,還是這般模樣。」
說罷,洛川便從兩人中間走過,徑直朝著孟一嵐所在的牢房走去,影子和千雪等人相隨左右,唯有孟嬌陽,在經過易白面前時,似是有些擔憂般的側了側身,快走了幾步。
易白卻似是被洛川最後那一句話說到了痛處,將舉著酒壺的手垂了下去,閉目深吸了一口氣,才復又睜眼,狠狠灌了口酒。
孟一嵐所站的牢房裡關著的,自然是那個也曾在永昌上下攪動風雨的書生,孟三書。
此時的孟三書就在牢籠面前,他盤膝而坐,閉目不言,頭髮蓬亂,嘴唇乾涸,面色稍稍灰敗,缺乏血色,這讓他看起來有些蒼老,和疲憊。
見到洛川走來,孟一嵐略略低頭,退到一邊,除去影子和千雪之外,便是張子峰和孟嬌陽都沒有靠近到牢籠近前,其他人更是遠遠的候著,沒有誰敢在這種時候擅自動作。
洛川一路走到孟三書所在的牢籠近前,雙手負後,低頭看他,看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孟先生何故在此?」
這一句話問出來,不說張子峰之類,便是始終低頭的孟嬌陽聽了,都忍不住朝這邊看了一眼。
易白的酒壺停在半空,杜博安則嘴角一翹,搖了搖頭。
可偏偏,就在牢籠之中枯坐的書生,卻似是聽懂了洛川的意思,張了張嘴,用乾澀沙啞的聲音回了一句,「孟某在此,想要看看那座河玉城,有沒有復歸的可能」他緩緩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幽暗的光線之後,便借著一點燈火,看清了牢籠之外的洛川的臉,沒有半點驚訝的意思,「太守大人來得不慢」
「日夜兼程,自然不慢,」洛川似是並不喜歡與眼前書生對話,飛快道,「如今益城,事務繁多,洛某親自來此天牢,是因為有人以命求我,讓我來勸你一勸,既然現今永昌離郡已是一體,若先生覺得洛某作為太守,對百姓尚有幾分愛護之義,願意輔佐洛某,洛某也願待之以誠,將蒙昧重新交由先生打理。」
書生聞言,目光一下子變得複雜,他緩緩扭頭看向牢籠以外一言不發的孟一嵐,閉目嘆息,復又睜開,盯著洛川開口問道,「太守大人來此之前,沒有去那座方宅見過趙楠鵬吧。」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所以洛川沒有回答。
書生也沒有期待聽到一個回答,他只是輕輕搖頭,「既如此,太守大人無論要不要見孟某,都是要先來這天牢走一趟的,我家兄長此番作為,倒是送了太守大人一份大禮,還請太守大人不要忘記今日,善待我家兄長這份赤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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