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太守府宮的偏殿裡,熱浪滾滾。
好似是在這一處地方紮根得越來越深,或者後宮之中並蒂雪蓮的出現刺激到了它,又或者其它的什麼緣故,總之被洛川安置在這裡的那株火梧桐,如今能夠凝聚的火氣越發的濃郁也越發的集中了,如此一來,不但在這座偏殿之中修煉的火系修煉者更加事半功倍,偏殿以外,整座前宮也不似先前那般詭異的炙熱,而是溫溫和和,更加宜人。
偏殿之中,也不再是先前綢布隔開,放個蒲團就能坐地修煉的簡陋模樣,在思齊和高士賢的安排下,一個個實木打造的隔間被建立起來,隔間裡有榻有床,還有茶具桌椅,更是按照來此修煉的人物身份按區域劃分,彼此不必打擾,甚至進出都不必照面,舒適的多了。
當然,火梧桐下位置最佳的一大片,仍是獨屬於洛川的修煉之地,這個隔間呈現圓形,是環繞火梧桐最近的一圈,四周的隔斷不但厚重而且有頂,入目所及,儘是刻畫綿密的法陣紋理,實在是將舒適和安全都兼顧到了的安排。
自南疆返回之後,洛川就將此地做了寢宮一般,除了處理政務,便在這裡修行,那股子勤奮的勁頭,就連對洛川了解夠深的羅江見了都嘖嘖稱奇。
這一日清晨,太陽尚未升起,整座偏殿處於一種溫和的寂靜之中,盤膝坐在火梧桐下的洛川忽的渾身一震,猛地睜開雙眼,右手飛快的握在左手腕上,劇烈喘息。
就坐在距離他不遠處的思齊便也忽的驚醒,急切間一剎那運氣不暢,連連咳嗽,可她根本顧不得這些,起身飛快來到洛川面前,伸手將他左手袖袍掀開,看到那個黑漆漆的毒蛇印記沒有半點異樣,才急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洛川的目光聚焦在思齊臉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後道,「沒事,竟又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你這幾日,在修煉的時候睡著的次數有些多了,」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卻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影子,她來到洛川面前蹲下,雙目之中綠色的光芒一閃,盯著那黑漆漆的印記看了半晌,才緩緩搖頭,「與它無關。」
思齊也蹲下身子,看了看洛川,問影子道,「那他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壓力太大了?」她看向洛川,「我聽軍務處有些人說,無論他們如何推演,此番想要收復河玉城都是極難極難的,既然如此,便就是盡力而為罷了,不是你說的嘛,盡人事而聽天命,我們總歸是左右不了這世間所有事情的,莫要將自己逼得太過。」
洛川道,「你再這樣將軍務處里聽來的話全都告訴了我,說不定再過些時候,人家就不讓你去旁聽了,幾次三番與你說過,都不長記性。」
思齊輕哼了一下,起身道,「不說便不說吧,我去準備吃食,」說罷便往殿外走去。
等到這裡只剩下洛川和影子,影子才揮一揮手,在更小的範圍內再布下一層防禦法陣和隔音法陣,而後道,「你可以自己再看一眼。」
洛川明白影子的意思,但卻搖了搖頭,將左手的袖子放下來,重新將那黑漆漆的毒蛇印記遮蓋住,「我最近的狀態確實不好,但卻與心魔
詛咒無關,而是河玉城的那一戰,以及千雪與我們說過的那些話,」他面色凝重,甚至有些陰霾,「這幾日,我曾反覆回想當初在那風兮崖洞之中經歷的事情,每一個細節,我都反覆琢磨過,確實蹊蹺至極,我甚至幾度懷疑,當初經歷的幻境不是幻境,如今經歷的現實亦不是現實,九聖天狐,太可怕了我若真的得了她的聖血」
影子盯著洛川的眼睛道,「千雪不是說過,被天狐讖語選中的人,皆是可以左右一個時代大勢的人傑,也是幫助狐族渡過大劫的貴人,若是以此判斷,你如今的身份及作為,也是明證了,更何況相比較其他被選中之人而言,你身上還有一半的狐族血脈。」
洛川搖了搖頭,「那一日,我不曾欺騙千雪,我確實懷疑過天狐這最後一條讖語為狐族所指的,不是避禍之道,而是趨利之道,」他看向東方,目光微微有些迷離,「河玉城西那一戰,我反覆思量,最終戰敗身死的都應該是我,我的記憶一樣止步於此,可等到千雪到來,死得卻是那個幽谷六境的妖,死得成了一片飛灰」他看向影子,目光陰沉,「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丹田氣海的位置,「有且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聖血,替我做了什麼!!!」
影子的瞳孔猛地一縮,甚至於長久以來,哪怕面對生死也不會劇烈跳動的心,都忍不住停滯了一剎那,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甚至有那麼一刻,心底泛起了一絲恐懼之心,「你是說那聖血能夠控制你的身體?!!!」
洛川搖了搖頭,目光竟有一些閃躲,「我不知道,但如果九聖天狐,據說是能夠算盡古今的神話中的角色,或許它有什麼超凡脫俗的手段也很難說」
影子決然搖頭,「不可能!」
洛川看向影子,影子伸手按在洛川的肩膀上,前所未有的堅定,「絕無可能!上古九聖的傳說傳了數千載,流傳著太多的說法,但無論這些說法如何不同,有幾點卻是相同的,首先便是,九聖至強,以青龍為尊,天狐的實力根本排不到前三之列,若天狐跨越數千載仍舊活著,青龍之流豈不是個個都是不死怪物?若是如此,以它們傳說中的神通,哪裡會有什麼妖皇臨世、人族大興?」
「其次,九聖滅絕,中古方始,妖皇太一才能崛起,並最終成為天地至尊,統御萬族,按照千雪狐族的說法,這位妖皇破盡九聖祖地,顯然對於九聖頗為忌憚,他曾幾次進入風兮崖洞,天狐若有此等神通,他怎能不知,又怎能坐視不理?所以,九聖天狐,或許確實有些手段,但要說它能復生,我卻是一萬個不信,我人族呂祖,一樣鎮壓了萬族三百載,千百年後,說不定傳說得比九聖還要強大一萬倍,可那又如何,不仍是逝去了麼?神獸長命,哪怕活個千載,該死時候也一樣得死,你勿要多想。」
「是啊,其實這些道理我也都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就是常常夢到風兮崖洞裡那個如山嶽般巨大的天狐聖軀」洛川揉搓了一下自己臉,甚至用力拍打了幾下,振奮了一下精神,「清醒清醒!今日還要見那幾個宗門的人,博安真人這時候說不定已然入宮,要教我如何畫符,嘖嘖,畫符,大概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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