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和葫蘆道士杜博安一路向西,直到飛出城外十里之地,才落到一處稍稍高出別處的小山丘上,這裡零零散散坐落著幾個孤零零的院落,如今也早已沒了人煙生氣。
葫蘆道士率先落在一處視野開闊的田地里,只一落地便扶著身邊的稻草垛子,一口血水噴出,而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影子見狀落在他身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
葫蘆道士咳嗽了幾下,又咳出些帶著雜質的血塊,才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呼,我沒事,如此這樣反倒舒服了許多。」
他話里說著沒事,聲音卻疲憊虛弱的很,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影子耷拉著一條左臂,儘是血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葫蘆道士緩了一緩,慢慢直起身來,看一眼遠處漸漸熄滅了一切光束,重新又陷入到黑暗之中的河玉城,好像一頭死去的巨獸,在瀰漫的煙塵水汽之中,那般孤獨,破敗,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們這一走,河玉城立刻便是死地絕地,河玉城周邊的百姓一路北遷倒也罷了,河玉城以南的百姓那麼多,想要偷偷越過這座大城往北去,實在困難的很。」
影子聞言也回頭去看了一眼,卻也只有一眼,「河玉城以南的百姓不及周邊以及北面更多,此番一戰,就連河玉城內的百姓都逃了個七七八八,比我預想之中最好的情況都要好得多了,你要知道,我們畢竟只是凡人,不是天人。」
葫蘆道士點頭,「是啊,我們只是凡人,」他似是感慨萬千,扭頭問影子道,「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尋找太守大人?影大人身上可有與太守大人聯絡用的東西?」
影子面上就是一沉,「自他登位以來,他身邊從未有孤身一人之時,是以,如今他可以聯繫到我,我卻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葫蘆道士微微蹙眉,然後忽的轉向河玉城的方向,就見夜空之中一道淡淡的藍色光芒一閃便到了近前,他伸手一招,卻是一道水色符劍,其上一行小字娟秀淡雅,「我於河玉城北十里處多留一日,此後西歸。」
葫蘆道士看向影子,兩人自然都已經將那符文水劍上的文字看清,便揮揮手將符劍打散,「清韻前輩竟還要在這裡留上一日。」
「以她的實力而言,便是涅澤那樣的存在來了,想要逃總也還是有法的,」影子道,「有她在,這一日河玉城以南北遷的百姓就要安全得多,望川劍宗,確實有道。」
葫蘆道士慨然頷首,伸手摸了摸腰間那一堆破碎的葫蘆,發出當郎朗的聲響。
影子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一閃身消失在原地,葫蘆道士一驚之下跟隨而去,卻在這一處小丘以西一里的地方追上,連忙問道,「可是太守大人那邊聯繫你了?」
影子搖頭,她將手中一枚好似玉簡一般的碧玉石頭收入懷中,看向西方道,「是千雪,她已經找到了太守大人,如今正在返回離郡的路上,該是快要到伏波山脈了。」
葫蘆道士面現喜色,「太守大人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小小坎坷不能奈何,那影大人可知他具體位置?咱們還
是儘早趕過去匯合為好。」
影子最後看一眼河玉城北十里的方向,點了點頭。
兩人就此向西飛掠,速度極快,不知道飛了多久,直到東方已經見白,才遙遙看見那連綿不絕的,披著淡青色薄霧的群山,那樣清冷,寂寥。
到了這裡,影子和葫蘆道士在半空停了片刻,影子拿出那枚玉石細細感應了一下,兩人才重又飛起,朝著西方飛出數里,然後落在一座小山的山陰一面,這裡崖壁陡峭,其下一條河流自西向東緩緩流過,河槽寬闊,顯然經常改道,即至數里之外才有村落的影子。
崖壁當中,有一塊突出的巨石,巨石下方凹陷的極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洞窟入口,影子和葫蘆道士兩人沒有猶豫,一前一後閃身進入。
光線一暗,但兩人到底實力強大,只一剎那便看清了洞穴深處的景象。
只見空地居中的地方鋪設了一層乾草,乾草上,一身泥污的年輕道士正躺在上面,昏迷不醒,正是洛川,而在他身邊還躺著一人,則是受創頗深的年輕女道。
白衣千雪坐在兩人身邊,此時正將手指搭在洛川的脈門,感應著他的脈搏,見影子兩人進來,也不意外,稍稍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影子一看見眼前景象,哪裡還顧得上其它,一閃身出現在洛川身邊,捏起他另一邊手腕感應脈搏,片刻之後,又伸手在他額頭、脖頸、胸腹之間探了一探,才問千雪道,「怎麼回事?!」
千雪搖頭道,「我在河玉城以西十數里外找到他時,他就已經昏迷不醒,那裡一片狼藉,沒有看到與他一戰之人,也沒有找到屍體,但到處都是燒灼的痕跡。」
影子和走到近前來的葫蘆道士齊齊看向洛川面色。
千雪又道,「我察看過他的傷勢,外傷不重,內傷不輕,已經服下丹藥,剩下的就是等他醒來慢慢調養了,相對來說,倒是靈靜仙子的傷要更重一些,恐怕不易恢復,」她抬頭看向影子和葫蘆道士,見她們滿身血跡,十分狼狽,目光尤其在影子那綿軟低垂的左臂上停留片刻,道,「這處地方還算安全,我如今狀態尚好,你們兩個也要儘快恢復才是,我們須得及早返回離郡境內,才算徹底安全。」
「那便有勞千雪姑娘護法了,」葫蘆道士客氣頷首之後,便在這洞穴內找了一個角落服下丹藥,盤膝修養。
影子則猶豫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臂,沒有說話。
千雪看她神態便猜到她心中所想,「你這條胳膊,想要恢復如初又不為日後留下什麼隱患,非得極品以上的外傷丹藥才可以,我知道離郡太守府宮的寶庫里這種級別的好東西不多,但你既然跟在他的身邊,身上必然攜帶了此類丹藥,眼下他既然用不上,你又何必捨不得?」
她見影子尚有些猶豫,便沒好氣的道,「終歸還有清韻前輩給的那一枚丹藥打底,便是他真的又受了什麼傷,也有的用就是了!」
「她說得對」
洛川的聲音忽的輕輕響起,於是包括那邊閉目調息的葫蘆道士在內,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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