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城,陸府,百餘望川劍修聚集在一座並不很大的庭院裡,一群世外修行的道士將回來的秦萬松團團圍住,好像天橋下集市上看熱鬧的凡俗人一樣。
「如何?」
「師兄如何?」
秦萬松苦笑著站定,示意長須老道將隔音法陣立了,才將方才聽到的事情與眾人說完。
長須老道輕撫鬍鬚道,「難怪連常師兄都受創如此,原來是中了南夷真妖的下作手段,如此這般,該是萬毒宗的。」
另一邊同為六境大修士的蕭斬,注意力明顯不在此事之上,「常師兄親口說了,河玉城守軍已經被妖夷掌控了?」
秦萬松肅然點頭,「那群躲在河玉城裡隱匿了行跡的大妖演了一場戲,試圖掩蓋事實,這其中河玉城守軍也是配合了的,可見至少守軍的高層應當有人被妖夷掌控無疑,」他皺眉想了想後又道,「聽陸將軍講說,南疆邊軍為防止妖夷變形術之類入侵,各自都有一套軍令運轉之法,極為機密,若真是如此,那河玉城守軍將領之中被掌控的人數,說不定還相當不少!」
「如此一來,河玉城便等同於丟了」蕭斬眉毛倒豎,雙拳緊握,「河玉城是永昌大城,便是不如太明這般繁榮,城內城外百姓也絕有數百萬之眾,如此一來」
一眾道士頓時沉默不語。]|I{•------» «------•}I|[
其中鬚髮茂密的黑臉道士張彪性子激烈,卻受不了這等氣氛,扯了一把秦萬松的衣袖道,「師弟,說這麼多作甚,你且說太守大人如何說法就是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到秦萬松臉上。
秦萬松搖頭道,「方才說完這些,太守大人便被陸將軍喊去商議事情,我不曾去。」
蕭斬無聲搖頭,另一邊同為大修士的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道宋歸雲一邊捻著鬍鬚一邊搖頭輕嘆,「此事太守大人怕也是進退兩難。」
張彪看一眼宋歸雲,眼睛一瞪道,「有何難處?妖夷都已經侵入了河玉城,與他們干就是了,咱們還能怕了南夷怎得?」
長須老道白了張彪一眼怒道,「動動你的腦子,你與他們說得是一件事麼?」他見張彪仍是瞪著眼睛呆呆的模樣,便就出言解釋道,「離郡與永昌之間隔了一整座伏波山脈,就算太守大人此刻便下了決心引大軍馳援,待到大軍整備完全到了河玉城下,怕不是也要半個多月甚至一個月以後了,彼時的河玉城內外早已是妖獸的天下,還能有幾個活人?更何況河玉城到底是永昌郡的河玉城,太守大人是離郡的太守,他如何能說發兵就發兵?」
「大軍去不了,我等去就是了,你我這般御劍而去,能用得了多少時間?常師兄不是說河玉城當下只有真妖和大妖盤旋,咱們這邊有清韻師姐,有牛師兄,還有太守大人身邊的影大人和」張彪說到這裡便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他看一看長須老道的斜眼,再看一看其他人,「諸位是覺得太守大人不會去救河玉城?!」
一眾望川劍修面面相覷,個個無言。
張彪掃過在場眾人的臉,忽的笑了,「若是太守大人不派人去,諸位師兄弟可是也要在這太明城裡,看著河玉城百姓成為南夷獸潮的食糧,嗯?!」
「張師弟說得什麼話!」長須老道怒道,「你當我等是貪生怕死之輩?!」
「那如何要這般垂頭喪氣?!」張彪伸手指著在場的所有望川劍修,喝道,「我輩劍修,既不畏死,猶豫什麼?!」
宋歸雲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蕭斬卻開了口,「張師弟,當初益城那一戰,你是在的吧?」
「自然,」張彪看向蕭斬,一臉桀驁。
蕭斬又問,「那一戰同在永昌,一個真妖五個大妖,太守大人僅只五千離郡輕騎,他可曾逃了?或者作壁上觀,以收漁翁之利?」
「不曾,」張彪皺眉道,「蕭師兄問這何意?」
蕭斬道,「我只是想讓張師弟想起來,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麼,投了離郡,如今又是為了什麼,離他而去罷了。」
張彪一滯,瞪了瞪眼,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蕭斬語氣平靜,也不看向眾人,就像在說旁的事情一般,「師尊去時說過什麼,諸位師兄弟自然都記得,當初下山初時,我不能理解,可時至今日,眼見著那麼多師兄弟一個個慷慨赴死,死得英勇無畏,卻也死得那麼不值,再笨的人都該想明白了,咱們這些人的力氣,非得是用在對的地方,才能起到對的作用,否則縱是你我都不怕死,都死絕了,天下人便因此過得好了?!」
「離郡太守,好大的名聲,可終究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少年郎,益城之下他不曾退卻半步,能喊出那句『雖遠必誅』來,他的抗夷之心還需要懷疑嗎?」蕭斬扭頭看向張彪,又看向眾人,「我等既不疑他抗夷之心,又不疑他抗夷之智,那便刀山火海隨他去就是了,胡亂說些什麼。」
宋歸雲此時也自開了口,「論起陰險算計,南夷比北夷可強了太多,眼下河玉城的情況不太明朗,南夷獸潮主力又行蹤詭譎,此番南夷北上到底針對的是永昌郡還是離郡尚且不能定論,貿然做任何事都有極大風險,一切且等太守大人和陸將軍那邊議出定論,再說。」
張彪深吸了一口氣,仍舊道,「若是此番太守大人真的決定不去」他梗著脖子將頭扭到一邊,「我張彪自己去。」
秦萬松看一眼站在自己近前幾個大修士的面色,再看一看四下里其他師兄弟,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得身後一聲呵斥傳來。
「自己去,去送死麼?!」
一眾劍修回頭去看,就見江清韻和洛川以及影子和千雪四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落之中,江清韻一身藍色道袍走在洛川身邊,此刻正大步而來,柳眉倒豎,指著人群中的張彪怒罵,「你這個張黑子,腦袋裡面儘是漿糊,還偏就喜歡生事,早知如此,當初在你上山時就打斷了你的腿丟下山去,省得將來壞了太守大人的事情,平白丟我望川的臉面!」
道士們見江清韻來勢洶洶,便就讓開一條路來,她便一路走到張彪面前,叉著腰,罵得黑臉漢子不敢抬頭。
嬌嬌俏俏一個人兒,此時氣場全開,如同一隻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