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太守閉關,整個太守府宮便暫時性的內外封禁了。
不說往日裡還能被獲准進入府宮那兩處密地修煉的人們不可進入,就連重臣以下的朝臣以及各地方主官想要求見太守大人都不得准入,離郡一應大小事務,暫時全都交由郡丞府衙和軍務處代為決斷,或者兩處決斷不了的,就只能擱置下來,等待太守大人出關才能進行下去。
思齊是個閒不住的性子,雖說她這樣的人到底還是所謂封禁的特例,但她仍是搬了出去,住到了陸思凡那裡,每日裡往軍務處跑也方便許多。
太守府宮之中就洛川這一個主子,他如今閉關於後宮聽雨樓,那麼就連那一片湖畔花園都成了禁地,除了影子守在聽雨樓頂上,就連楊士貴都被調離開來,沒有人能在這種時候打擾太守清修。
從清晨,到夜晚,太守閉關的第一日,就在平靜安詳的氣氛下落幕。
唯有一身常服呆坐在聽雨樓里獨自一人的洛川早已忍耐不住,從最開始盤膝打坐,冥想修煉,到將真氣運行了幾個周天復又幾個周天之後的精神疲乏,稍作休息,再到後來趴在窗前偷偷向外望,卻看見空無一人的後宮花園,最後實在百無聊賴,以至於斜倚在榻上胡思亂想起來。
就在他從這個世界的事情,天馬行空的聯想到甚至那個世界的時候,一個既陌生又有一絲熟悉感的聲音忽的傳入他的耳中,仿佛近在咫尺,一剎那就將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平日裡就是如此修煉?」
這個聲音雖是女聲,卻絕對不屬於影子,而在此時此刻這樣的環境下,不屬於影子,就是天大的問題!
洛川幾乎是從榻上彈射起來,直接就運起真氣遍布全身,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那威勢,簡直就是要一擊之下燒掉整座聽雨樓!
可他那炙熱無比的火氣,在就要碰到這聽雨樓內的一切東西的時候,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光膜抵擋,甚至於說是吸收了一般,輕描淡寫的就消失了,甚至於就和這裡隔了不過一座屋頂的影子,都分明不曾感應到分毫!!
洛川的心臟砰砰直跳,卻強行壓下了心中驚懼之意,看向四周開口問道,「前輩,可否現身一見?!」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道身型纖細的人影,從他填滿了這一處空間的火系真氣之中走了出來!
自然而然的好像放了這把火的人不是他洛川,而是來人一般!!
走得近了,洛川才透過火焰看清了來人的臉,一身紫衣,鳳目狹長,竟是他曾在青城山上見過一面的青宮之主,狐族強者,素心!!
大驚之下,洛川連忙收了一身的火氣,恭敬行禮道,「晚輩洛川,見過前輩!」
「起來吧,」素心一邊上下打量著洛川,一邊道,「有幾日沒見,你這一身真氣竟也有幾分紮實了,若非我事先布下罡氣,到讓外面的小朋友察覺到些蛛絲馬跡了。」
「是晚輩魯莽了,不過頂上之人足可信任,我們何時離開可與她說過,」洛川賠著笑道,「我曾想過南風前輩他們,或許有許多讓我偷偷離開離城的辦法,卻不曾想竟是前輩親自來了。」
「最簡單的辦法,往往最讓人意想不到,」素心看一眼四周道,「不過有句話你要記清楚了,對於你來說,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足可信任之人。」
「是是,」洛川低頭道。
素心將手伸向洛川道,「東西拿來。」
洛川從懷裡將那枚早已捂熱的火紅色的珠子拿出來,遞給素心。
素心接過火紅色珠子,仍舊謹慎的檢查了一下,才揮一揮手,將珠子丟到洛川先前斜臥的榻上,而後伸手一點,那火紅色的珠子裡便有光影炸開,眨眼間,便有一個和洛川一模一樣的人兒盤膝坐在榻上,閉目打坐。
洛川湊上前去查看,無論頭髮還是衣服的褶皺,都看不出丁點問題,甚至於臉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不禁喃喃道,「這解析度......」
素心道,「這珠子可以模擬你修煉時候的氣息,此時仍是你的氣息在對外展現,稍後我等離開,外人感應到的就是他了,所以你且站到他的身邊去。」
洛川聞言乖乖站到那假人身旁,還不等他站穩,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事物再度穩定之後,只覺得眩暈非常,繼而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然身在高空!
見此情景,他心下不禁駭然,看一眼身前半個身位御空而飛的素心,再回頭去看時,發現離城都已經是遠處的一座尚且亮有燈火的小城了。
他根本不知道是眼前這位高人那一瞬間的速度真的已經快到了如此地步,還是說那一剎那,包括自己和影子以及所有關注聽雨樓的人,靈魂意識都發生了微妙的恍惚,以至於竟失去了一段記憶?!
神乎其技。
「為了隱蔽身形,我們的速度會慢一些,」素心的聲音輕輕的傳入洛川耳中,根本不受一點外界噪音的影響,「最遲後半夜,我們就能到達青城山。」
洛川聞言心中又是一驚,他習慣了隨著大軍騎馬或者步行,甚至於開始覺得離郡如今的領地過於巨大,可卻忘了以一個修煉者的角度來看,凡人眼裡的天涯,也不過咫尺之間罷了。
素心像是讀懂了洛川心中所想一般,扭頭看他,道,「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就要忘記自己凡人太守的身份,而以一個妖族後裔的身份,踏上狐族凌駕於凡俗的真實領地,一個以力為尊,強者恆強的世界,真實的世界。你可做好了準備?」
洛川雖被一股無形之力攝取著虛空而行,卻也還是行動自由,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面精心準備的雪白色的面具,一面方形的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奇異面具,只在眼睛的部位留下兩個橢圓形的孔洞,「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一直在追尋的東西之一,就是到底什麼,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真實。」
他將面具戴在臉上,立刻就是個怪異而突兀的形象,「從現在開始,我叫月落。」
素心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回過頭來的時候,嘴角有一抹笑意。
不知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