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停車場,我轉過身去,只看見兩道人影站在不遠處。
郁瑾言似乎是酒醒了一些,一雙冷冽的黑眸微微半眯著,看過來的眼神淡漠隨意地從我的臉上掃過,察覺不到半分情緒。
林昕月笑著走過來。
「學姐,要不要請學長去辦公室坐坐?學長也好久沒來公司了。」
沒等我開口,盛珏率先幫我拒絕了:「謝謝林小姐,我一會兒還要回電視台有點事情,下次吧。」
林昕月乖乖點頭:「今天的事情還要謝謝盛學長的幫助,要不是剛好在奈爾科技碰見你了,我們今天都不一定能見到陳總呢。」
盛珏依然禮貌地笑了笑:「時虞已經謝過我了,就不用再客氣了。」
林昕月眨眨眼:「對對對,盛學長自然有學姐來感謝,我就不多嘴啦!」
她看向我:「學姐,那我們先上去了。」
林昕月話音剛落,身後的郁瑾言便沉沉開口,嗓音不咸不淡。
「時主播,十分鐘後來一趟我辦公室。」
說完,他並不看我,攬過林昕月後轉身離開。
看著林昕月和郁瑾言離開的背影,我正要開口和盛珏道別,忽然聽見盛珏輕笑著說了一句:
「林小姐穿著一身職業套裝,背影上看起來,倒是有點像你。」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能是我穿喜歡了這個牌子的衣服吧。學長,我先回公司了,今天……再次謝謝你。」
盛珏垂眸淺笑,言語柔和,眼神亮晶晶的。
「慈善晚宴的事,過幾天會給你一份邀請函,我媽可能會聯繫你一起去選禮服。」頓了頓,他似是怕我誤會,和我解釋道,「我媽這個人很久以前就希望有個女兒可以陪著她一起逛街選衣服,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陪陪她,忙也沒關係,你不好拒絕就告訴我,我來幫你處理。」
盛珏把每個理由和每種情況都幫我考慮得清清楚楚,我心中感激:「你放心,只要我有空,一定會陪著秦阿姨一起的,我也挺喜歡她的。」
盛珏很輕地鬆了一口氣,笑道:「你回公司吧,別讓瑾言等急了。」
和盛珏道別,坐上電梯,我好不容易放鬆了幾分的心情忽然又變得有些緊張和沉重。
到了總裁辦公室的樓層,電梯門一打開,我就看見南風拿著文件在郁瑾言辦公室門口等著,看見他,他微微頷首。
「學姐,郁總現在正在參加一個線上會,麻煩你在旁邊稍等等。」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小聲問道:「南風,你知不知道郁瑾言……郁總找我有什麼事?」
南風有些為難地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啊學姐,郁總沒說。但應該和這次的專場有關,昨天郁總接到了集團的電話,郁老爺也知道這次專場出事故了,雖然集團公關出面把輿論壓了下來,但是郁老爺還是有些生氣,郁總講電話的時候情緒也有些不好……」
南風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
看見我和南風在竊竊私語說著什麼,郁瑾言的視線掃過我們,面無表情。
「看來時主播人緣確實不錯,在公司外面有貴人相助,公司裡面也混得如魚得水。」
南風一聽郁瑾言的語氣便垂眸不言,我和他眼神對視,不知道他現在又在發哪門子瘋,只是淡淡解釋道:「郁總說笑了,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早上和盛珏學長只是恰好碰見而已。」
郁瑾言嗤笑一聲,看了我一眼,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進來把門關上。」
他語氣涼薄不耐,我的心下又揚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走進辦公室,輕輕關上了門。
「郁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當然是要和時主播談一談,這次專場一而再再而三的直播事故,時主播打算給我一個什麼樣的交代?」
偌大的落地窗讓海市最豪華的市中心景色一覽無餘,初秋和煦的陽光自窗外一縷一縷地折射進來,淡黃的光線將整間辦公室照得清晰明亮,光影落下的地方一塵不染。
郁瑾言坐在背對落地窗的辦公椅上,後背微微後仰,倚靠在椅背上,長腿交疊,黑色的西裝褲摺疊出恰到好處的弧度,白皙的雙手似有若無的十指交錯放在席間。
他眼神慵懶,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日光自他身後而來,給他的周身印上一層淡淡的光暈,看得好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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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周身的壓迫感襲來,我只覺得心尖微顫,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在他面前站好。
「郁總,我和盛珏學長的緋聞當天就已經解決了,斷播十分鐘造成的損失,也在當天后續的直播中重新賺了回來。」我看著他的眼睛,「陳總那邊,我已經和他談攏了賠償方案……」
「你和他談攏了?」郁瑾言輕輕笑了笑,打斷我,「不是昕月談的嗎?」
我一怔,撞上他諱莫如深的眼神,陡然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既然我以留下蔣姣為條件,答應幫林昕月處理這次失誤的後果,那麼這件事情對外,就是林昕月自己解決的,和我沒有關係。
我依然需要為最後一場直播出現的意外以及提前關播違約付出代價。
想明白之後,我的心裡冷笑一聲。
原來他找我,就是為了提醒我這件事。
護著林昕月的名聲,讓我把整件事情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便直接問了出來。
「郁總,所以您的意思需要我怎麼處理?」
郁瑾言看了我一眼,輕扯嘴角,冷冽的面容上還是那樣一副不經意的淡漠神情,他拿起手中的鋼筆,另一隻手輕輕旋轉筆帽,在桌上一份文件的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鋼筆,郁瑾言將文件輕輕往前面推了推,紙質文件和大理石桌面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看看這份協議,如果時主播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就把協議簽了。」
我看了他一會兒,上前一步,拿起文件。
看完所有條款,我只覺得胸腔被什麼東西牢牢堵住,雙手不自覺地用力,慢慢捏緊文件,指尖掐進掌心裡,整個人都覺得不可理喻。
我放下文件,壓抑著心中的怒意,竭力保持平靜地反問:
「所以郁總的意思是,所有損失由我一力承擔,扣除我本次專場的所有獎金和季度績效,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