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言的視線淡淡的，沒什麼攻擊性，臉上也帶著難得溫和的笑意。
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不愉悅的氣息。
他看了一眼盛珏手上的海鮮粥，微微挑了挑眉，勾唇笑了笑。
「是海大附近的吧？盛學長真是有心了，這麼晚還給時虞送夜宵過來。」
盛珏也笑了笑，抬手提起另外兩份海鮮粥遞給郁瑾言。
「給你和蔣姣也準備了一份，我也是正好在附近辦事，想起以前時虞喜歡吃大學附近小吃街的這家海鮮粥，順路給她帶了過來。」
盛珏話音剛落，我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的確很喜歡吃小吃街的海鮮粥，但是每次都是拉著蔣姣一起，或者是纏著郁瑾言陪我吃。
郁瑾言從來不吃小吃攤，一次也沒嘗過，每次都是站在旁邊等我打包帶走。
可就連我這麼鮮為人知的小愛好，盛珏竟然瞭若指掌，甚至連我每次吃海鮮粥的時候會多加一份蝦仁都知道。
我靜靜地看著盛珏，內心觸動。
原來在我一直追著郁瑾言的光芒不斷奔跑的日子裡，我的身後一直有人月和我一眼注視著我，記住我的每一個喜好，記住這些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的點點滴滴。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的鼻尖微微有些酸，移開視線，說道：「學長，謝謝你，我還有工作要忙，你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盛珏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叮囑了我幾句，隨後轉過頭看著郁瑾言。
「瑾言，我爸的事情，還沒跟你說一聲謝謝，改天我請你吃個飯，一定要賞臉。」
郁瑾言淡淡笑笑：「舉手之勞的事而已，盛學長太客氣了。」
他伸手接過盛珏手裡提著的海鮮粥，微微頷首：「盛學長，先上去工作了，有空來公司坐坐。」
「好。」
跟在郁瑾言身後走進電梯，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剎那，我只感覺到周身的氛圍瞬間涼了下來，狹小而寂靜的空間像是某種魔咒，我的心跳越來越快，說不清到底在緊張什麼。
電梯在四樓發出「叮」的聲音，就在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用再和郁瑾言單獨相處的時候，郁瑾言邁出電梯，隨後將手中的海鮮粥扔進了電梯旁的垃圾桶里。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郁瑾言轉過身淡淡看著我，一把拿走我手上的東西，也一併丟進了垃圾桶，利落轉身。
「郁瑾言！」我叫住他，「這是學長給我買的，你不吃就算了，丟了我的晚餐幹什麼？！」
郁瑾言蹲下腳步，微微仰了仰下巴，似乎有一絲不耐。
半晌，他才轉過身來，黝黑深邃的眼眸透著淡漠，眼底划過一絲凌厲，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說出來的話儘是嘲諷。
「不是吧時虞，一碗路邊攤的粥而已，就把你感動成這個樣子了？」
胸腔因為憤怒而起伏著，我怒極反笑：「你看不起這一碗粥沒關係，你愛喝不喝，但是你有什麼權利、憑什麼扔掉我的晚餐？」
「就憑這是我的公司，我不允許公司出現味道這麼大的食物。等開完會忙完工作，時副部長別說一碗海鮮粥了，想吃山珍海味都沒人攔你，但這是在公司，公司有公司的規矩。」
「公司什麼規矩？」我的心裡堵得慌，一想到盛珏氣喘吁吁一路小跑給我送來的海鮮粥就這麼被郁瑾言扔進了垃圾桶，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指著部門裡的監控，「那郁總要不要調取監控看一下，林昕月每天上班時間在公司里吃的各種甜點和外賣，既然郁總這麼深明大義一視同仁，您又準備怎麼解決？」
郁瑾言眯了眯眼。
良久，他才冷冷地嗤笑一聲。
「看來盛珏這碗粥是送到時副部長心裡去了，敢和我這樣叫板了？」
我冷笑回應：「和盛珏無關，郁瑾言，工作上的事情我絕無二話，現在一是下班時間，二是我朋友給我送來的粥，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管我。」
「可我就是要管，時虞，你能怎麼樣？」
郁瑾言的嗓音寡淡至極，淡得好像沒有絲毫的情緒在裡面。
四目相對之間，他的眼角眉梢微微下沉，看上去面無表情，只有眼底偶爾的一絲狠厲讓我察覺到他此刻的慍怒。
可是我不理解。
郁瑾言，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安靜地對峙中，郁瑾言抬起手腕，視線卻並未從我的臉上移開。
「時間到了，」他嗓音清冷，似乎我的怒意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影響，「該開會了。」
他冷冷轉身，只留給我一個漠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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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的氛圍有些詭異，三個人都不太在狀態。
蔣姣應該在是剛才聽見了我和郁瑾言的對話，一直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眼神打量著我，郁瑾言始終微微蹙著眉頭，公事公辦地交代著集團年終總結會議的要點。
而我心不在焉地記著筆記，固執地不肯抬頭看郁瑾言一眼。
詭異的氣氛被一道手機鈴聲打斷，我抬起眼，看向辦公桌上郁瑾言的手機，一雙指節分明的手拿過手機接起來，嗓音變得溫柔。
我和蔣姣對視一眼，能讓郁瑾言說話這樣溫柔的人，也只有林昕月了。
「現在嗎？」郁瑾言看了眼腕錶，只沉吟了幾秒鐘，便伸出手拿起辦公椅上的外套，「好，那你在門口等我。」
眼看著郁瑾言的動作，我內心瞭然。
可以下班了。
果不其然，郁瑾言掛斷電話，將手中的文件輕輕扔在辦公桌上，看了我一眼，什麼也不說，拿起外套離開了辦公室。
等他走後，蔣姣嘲諷的聲音響起：
「我們想吃個夜宵都不讓，林昕月一個電話，會也不開了，工作也不急了。」
我合上筆記本電腦，大手一揮：
「走！去夜市，姐姐我請你吃小龍蝦！」
蔣姣利落地挎起背包：「叫上盛珏吧，人家大晚上給你送夜宵，咱是不是得有點兒表示？」
蔣姣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震動起來，垂眸一看，來電顯示正是盛珏。
「說曹操曹操到，」蔣姣壞笑，「快接，請他一起來吃夜宵，郁瑾言算個什麼東西，咱們時虞有的是男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