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之後,忍足院長終於說出來真田苓身體的真實情況,很糟糕,糟糕到一種無法想像的地步。
真田潘士心中已有猜測,他本以為自己是可以支撐住的,可隨著忍足院長一字一句的說出來,真田潘士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外來的手攥緊了一樣,隨著那些深埋的真相,一寸寸的用力收縮。
忍足院長說的時候也不斷注意著真田潘士的神色,這位不管年輕時多麼雷厲風行,可現在他也只是一位頭髮花白的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忍足院長有些擔心他一下子接受不了這些信息。
彈孔,腦中血塊,多處骨折。
僅僅是這幾個字,就概括了真田苓所承受的一切,僅僅就是這麼幾個字。
真田潘士面色微白,忽然捂住心口,眉目間泛起痛色。
忍足院長心道不好,立刻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藥物來,他們家都是搞醫的,抽屜柜子里放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各式各樣的藥物了,真田潘士的這種情況很危險,但只要及時服藥,平緩心情,是可以恢復正常的。
忍足院長又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讓老人壓壓藥,一邊又翻出血壓儀給人測測血壓,有些高升了。
如此折騰一番,真田潘士的臉色才平緩下來,到他這個歲數了,風風雨雨什麼沒見過,又有什麼沒經歷過,一邊情況下也不會被一般的事情驚到,心理承受能力強悍到一種無人可敵的地步。
可現在,剛剛聽到的真相,那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真田潘士深吸一口氣,「她的身體,還有恢復的可能嗎?」
忍足院長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真田潘士的情況明顯不太好啊。
真田潘士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吧,都已經說道這一步了,再多說些也不差什麼。」
忍足院長無奈,而且這種感覺很熟悉,「以我的判斷,右肩縱使是經過專業的康復訓練,也不可能達到和左肩相同的程度,也幸好她不是網球運動員。」
「麻煩的是腦中的血塊,它在視神經附近,隨著血液的流動,血塊也是會移動的,很大可能會壓迫視神經而造成失明的現象,並且時間上很難把控。」
「而以我對檢查結果的推測,這些傷痕是在同一時間出現的,真田小姐可能是從高處摔下,當時做手術的醫生一定是考慮了病人的身體情況,絕對不適合做開顱手術,所以才一直用藥物來舒緩。」
「這已經是一年多前的結果了,現在情況我不好說,只能是再做一次全面的檢查,我才好判斷。」
真田潘士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竟是這般嚴重啊。
竟是這般的嚴重啊。
真田潘士雙眼緊閉,許久之後才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為什麼?」
忍足院長微頓。
「為什麼當時一個字也不說,是苓跟你說了什麼嗎?」
忍足院長輕嘆一聲,「這個問題當初我也問過她,她說,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就沒有必要再重新提起。」
「她知道自己身體的所有,也看似積極的配合我們的治療。」
真田潘士抓住關鍵詞,「看似?什麼意思?」
忍足院長仔細想了想,低聲道,「真田潘士您年輕時是警察,抓過不少的犯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陰謀詭計。」
「我是醫生,這些年各種各樣的病人都見過,我總覺得真田小姐其實並不在意這些,她對於治療其實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不擔心自己會失明,哪怕是會落下殘疾也不擔憂,內心坦然到了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
「常人在重創後所有的悲傷暴怒,好像在她這裡都不存在,縱然是有心理情感障礙的問題,可她本人其實也不在意這些。」
忍足院長甚至還覺得,如果不是真田小姐身邊的那些好友在,或許她早就放棄了,她根本就沒有求生的欲望。
真田潘士抬手按了按眼睛,聲音中沒什麼情緒,「我知道了。」
「非常感謝忍足院長對我如實相告,我不會告訴那孩子。」
「或許我該告辭了,失禮了。」
忍足院長有些擔心,「要不您休息一會兒再走吧。」您看起來並不像表現的那樣穩定。
真田潘士整理了下衣袖,「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靠的住。」
忍足院長也不好多攔,但也不放心的硬是把人送到了車上,還把急救藥物給了老管家,叮囑了幾句才後退目送真田潘士離開。
橋車上路行駛後,真田潘士按下了駕駛座與後排之間的隔板,不透明的隔板緩緩上升,也擋住了老管家擔憂的眼神。
真田潘士靠在椅背上,像是坐化了一般,平時里總是挺直的脊背也佝僂了下去,不止過來多久,寬大的黑色的和服上洇上了幾滴暗色的痕跡,一滴一滴的逐漸擴大。
他本來是打算去找手冢國一來請他幫忙調查一些事情,可現在,已經無法再次登門了,還是之後電話聯繫吧。
真田潘士回本宅休息了幾天,也等到了手冢國一傳來的消息,至於他的疑問,真田潘士暫且顧不上回復,等他全部搞清楚了再說了。
一晃幾天過去了,真田潘士也等到了真田苓的回家。
【真田苓】換鞋後跟真田夫人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房間,沒成想半路被攔住了。
真田夫人溫和的笑笑,「苓,爺爺在書房等你,說是要考察你的棋藝,你收拾下就過去啊。」
【真田苓】腳步微頓,很好,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
說書實話,她並不是很願意過去了,真田潘士最近給她的感覺那是越來越危險了。
但可惜,沒有她拒絕的餘地,【真田苓】應了一聲,「好,我去洗個手馬上過去。」
雖然不情願,但【真田苓】也不敢多磨蹭,會要命的。
她在書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手敲門。
老管家笑著開門,「大小姐過來了,家主等您許久了。」
「嗯。」
真田潘士知道人過來了,眼不抬的招手到,「過來,看看接下來該怎麼走。」
「一周不見,不知道你進步了沒有。」
【真田苓】心想,進步,那應該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