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真奇怪

  五天後,真田苓非常熱心的把手冢國光給送走了,並且短時間內不太想看見他。

  怎麼說呢,就這麼幾天教德語的工夫,真田苓竟真的從手冢國光身上感受了一種『老師』的那種錯覺,年紀輕輕的,也太穩重成熟了。

  真田苓感嘆一聲,單手背在身後,一瘸一拐慢悠悠的回病房了,沒辦法另外一隻手還在她身前吊著,腿腳也不利索。

  要不是醫生建議她多下來走走練練,真田苓才不會從輪椅上移開。

  真田苓一直安分到拆線,第二天她就憋不住了,她已經在這療養院待了快小半年了,樹上的葉子都開始泛黃了,她需要出去走走,散散心,欣賞一下德國的風土人情。

  這個意願非常的強烈,強烈到阿大非常無奈,但也不得不去詢問醫生,他們能不能出去走走。

  主治醫生在看過真田苓的情況後,大手一揮准許他們離開一會兒,但要儘快回來。

  這當然是沒問題了,真田苓非常迅速的收拾好自己溜達溜達出門了。

  這一天就當是旅遊了,真田苓和阿大在科隆有名的景點轉了轉,風景很好,人也挺好,就是這個飯菜啊,還真是不太符合真田苓的口味。

  或許是她習慣了專門的營養餐,猛地吃外面餐館的,又是異國風味,確實不大好吃。

  真田苓最感興趣的還是科隆大教堂,這是一座哥德式風格的教堂建築。

  抬腳邁進去的一剎那,只感覺時間都靜止了,四周的壁畫,地面的彩繪和金燦的裝飾,仿佛將人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或許這這裡,真的能求得神魂的安寧。

  真田苓和阿大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感受這裡的氛圍。

  真田苓不期然的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過去到都是上一世發生的事情了。

  喬是虔誠的基督教信徒,每一次執行任務歸來,喬都會帶著她去教堂聽經,起初真田苓還無所謂,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坐著發呆而已。

  可是去的次數多了,真田苓好像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一點,喬不會把那些大道理填鴨似的一股腦灌輸給她,反而是通過點點滴滴來慢慢教導。

  就真田苓那時候的精神狀態,比貓憎狗嫌的熊孩子還要麻煩危險,也難為喬從來沒放棄過,把她瀕臨扭曲破壞的性格給掰回來了。

  真田苓看著高空中的耶穌神像,眼底深處蔓延出深深淺淺的悲傷,可當初帶她來教堂的人已經不見了。

  靜默良久,真田苓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她準備去點一隻蠟燭,是一種善意的祈禱。

  真田苓知道這並不管用,只是人類的一種心理安慰罷了,可總歸也是有個寄託。

  真田苓在暖黃色的燭火面前站立許久,這期間阿大一直跟在真田苓身後,相處這麼久了,阿大也能感知到真田苓某些時候真實的情緒。

  阿大不知道真田苓的過往,只認為真田苓可能是想起了她早逝的父母。

  一直到真田苓準備離開時,牆壁上那些描繪了聖經人物的彩色玻璃,在這之下,站了以為身形瘦削的青年。

  剛好他這時也要離開,轉身的剎那,兩人的眼眸無意間對上了,但一觸即分。

  那名青年只是纏緊了脖頸上的圍巾,只露出一雙淺褐色的眼睛,越過他們腳步平緩的離開了。

  但真田苓注意到,他在路過阿大是身形僵硬了一瞬,似乎是發憷阿大這樣危險魁梧的男性。

  真田苓看著他的背影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個人他....

  阿大眉心微皺,真田苓的表情有些奇怪啊,難道是認識的人?這個德國小子。

  真田苓記性不太好,周圍碰上的無關緊要的人或者物,她是看過就忘,半點印象也不留。

  可現在,真田苓很清楚的記得,這個青年她剛剛在教堂靜坐的時候就看見他了,一個側影不足為奇,讓真田苓留有印象的是起身是視線無意接觸的剎那。

  該怎麼形容呢,單看那雙眼睛的,真田苓覺得自己是在照鏡子。

  是跟那時一樣的孤寂絕望,眼底透不進一絲光亮,哪怕是站在最神聖的教堂,也依舊無濟於事,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就是寒涼刺骨的冷意。

  唯一不同的是,真田苓在那時又喬一心一意的把她拉出來,又隊友陪她共進退。

  而這名青年,真田苓能感受到,他只有自己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心情,末了,真田苓淺淺的呼出一口氣,算了,萍水相逢,就算對方有故事,真田苓也無意探究,這是第一次見面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

  在陌生的城市,同樣陌生的人,再一次遇見的機率不足千萬分之一。

  「我們走吧。」

  「好。」

  真田苓和阿大出來後,就慢慢的走向萊茵河,沿著河畔吹風看景。

  景色還沒來得及看,真田苓就碰上了那個千萬分之一的一。

  幾個小時前,在科隆大教堂遇見的那名青年,同樣也在蘭茵河岸,他就坐在石椅上發呆,沉默的看著萊茵湖。

  真田苓腳步微頓,真的是巧合嗎?阿大神色不明,又是他?怎麼這麼巧?

  真田苓不再繼續散步,那青年在萊茵河,真田苓就在不遠處看著他。

  這種安靜又詭異的氛圍被小孩子們的喧鬧聲打斷,真田苓皺眉看向發聲處,是遊船上的兩個小孩子在大鬧,隨行的家長試圖阻止,但孩子們鬧起來根本就不聽。

  也不知道誰拌了誰,誰又拽了誰,兩個小孩子隨同母親一塊掉進湖裡。

  落水聲,小孩子尖銳的叫喊,母親倉惶的呼救聲,船夫焦急的指揮聲,打破了這一方的寂靜。

  阿大低聲道,「你在這站好別動,我去幫忙。」

  「好。」

  石椅上的青年遲疑片刻後,也隨之跳了下去,一起幫忙救人。

  阿大動作快速的把母子三人扔到小船上,順手扯著快嗆水的青年,把他扯回岸邊。

  「不會游泳就不要輕易下水救人,沒人會逼你。」

  青年在被阿大扔到地上的一瞬間像魚一樣的彈跳起來,蹲在河邊就開始洗手,臉上帶著濃重的厭世,手指都快要搓掉一層皮了還不算完,繼續在洗。

  真田苓看得清楚,青年去救人的時候,在混亂中,他的手被那個男孩子給抓住了。

  因為被外人觸碰過雙手,所以便厭棄的想要撕掉一層皮嗎。

  真是奇怪啊,真田苓想。

  明明自己深陷泥潭,痛不欲生,卻還是想要去挽救別人的生命。

  有些事情不用問,真田苓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