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院長沉吟片刻,「我是患者的主治醫師,我需要知道她以前的病史,你可以全部告訴我嗎?」
「或者,你可以告訴我患者為什麼會突然失控嗎?刺激源是什麼?」
服部平次有些遲疑,「她沒事,等她醒過來就好了。」
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可以說每一次真田苓失憶後都會有這麼一遭,等她醒來後就會恢復記憶,然後忘記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真田明野瞬間反應過來,他快步走到服部平次的面前,單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說醒過來就好了?怎麼知道?」
「還有,剛才你說別碰阿苓的肩膀?為什麼?你又知道什麼?」
「這裡是醫院,醫生護士都在,就算你不肯直接告訴我,你也應該如實的告訴醫生。」
「服部平次,請回答我的問題,你都知道什麼?」
真田明野扣住服部平次,緊盯著他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動作。
服部平次往後掙了一下,這大叔手勁還真不小,骨頭都快捏酥了。
服部平次看了看昏迷的真田苓,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工藤新一,心中思考片刻,其他人暫且不提,阿苓這次失憶來的古怪,醫生是該根據實際情況來判斷病情。
服部平次低聲道,「創傷後應激障礙。」
忍足院長心裡瞭然,果然如此,他就覺得患者剛剛的失控來的不正常。
既然說了,乾脆就一次性說清,「她不能看見紅色,任何的,鮮血,紅寶石紅裙子紅玫瑰等等,顏色艷麗的都不可以。」
忍足院長斟酌著問道,「如果看到了...」
「會頭疼,難以忍受的疼痛,可以讓人直接疼暈過去的那種。」
「去醫院檢查過了,醫生說是心理問題,治療過效果一般,正常情況可以忍受,睏倦疲憊等不健康的情況會受到刺激。」
忍足院長心裡有了個判斷,「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別的情況。」
服部平次想了想,「睡眠障礙,會經常性失眠,睡覺輕,旁邊不能有人否則睡不著。」
「神經性頭痛,做過很多檢查,無法根治,只能是吃藥緩解。」
忍足院長微詫,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少年說的話,他注意到真田夫婦的神態,他們好像一無所知。
「她,患者...」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什麼可以自我調節的小問題了。
服部平次看了眼真田明野,繼續說道,「幾年前父母飛機失事,家裡的長輩也在同一時間內相繼離世。」
忍足院長愣了一下,他知道真田潘士從外面領回來一個小孫女,但具體的並不清楚,這消息一下子傳過來,「我很遺憾。」
忍足院長停頓了下,還是問道,「雖然現在可能不太合適,但你剛才說患者醒過來就好了,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服部平次回憶了以前的事情,「之前有次出去玩,發生了火災,她被濃煙嗆到了陷入昏迷,醒來之後忘記了一切。」
「不過沒兩天就恢復記憶了,但是又忘記了失憶之間的事情。」
「醫生檢查過,沒發現什麼問題,記憶這種事情也無法解釋。」
忍足院長試探的問了句,「那你知道患者的身體...」那些骨折,血塊嗎?
服部平次認真的看著忍足院長,「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接下來還請醫生您多費心。」
忍足院長心下嘀咕,這都是什麼情況啊,家裡長輩的毫不知情,同齡的朋友卻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她有服用過什麼藥物嗎?」
「有,」服部平次摸出手機,翻出之前記錄的那些藥物名稱,然後掉個頭把手機屏幕對向醫生,「這些,都是她吃過的西藥,這個是老醫生調配的中草藥,半年內都有服用。」
忍足院長仔細的查看,越看眉心皺的越緊,比他猜想的還要嚴重,「服部君,方便把這位醫生的聯繫方式給我嗎?我想我需要跟這位醫生溝通下。」
「可以,」服部平次身上穿的還是病號服,除了手機啥都沒有,工藤新一把隨身攜帶的紙筆遞過去,服部平次唰唰寫下一串號碼外加名字,折起來遞給忍足院長。
既然折起來了他也沒有直接拆開,忍足院長把紙條放進衣兜,患者的情況他大致了解了,剩下的問題他就不方便繼續過問了。
忍足醫生簡單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也帶走了其他的醫生護士。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阿大看了一圈進裡屋去看真田苓的情況了,還在輸著液身邊不能離人。
真田明野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眼白的部分布滿細小的血絲,好半天,他才開口,只是聲音突然暗啞下來,「這些都是什麼時候的事?」
服部平次看著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一直都有,只是你沒有發現。」
「為什麼不告訴我?」
服部平次反問,「為什麼要告訴你?」
「真田警官,咱們聊聊吧,我以她哥哥的身份。」
真田明野面目隱忍,脖子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好。」
服部平次想起那段時間發生的所有,慢慢說道,「那傢伙一到你們家連說話都不會了,這麼久了連質問一聲都沒有,可有些事情她選擇忘記了,我卻沒忘,我也想問您幾個問題。」
「當初那些事情,你們家是真的懷疑她了是嗎?那些肉眼就能看透的,低級愚蠢的伎倆。」
「也不用著急拒絕,現在說過程也沒什麼意義了,最後的結果就在我們眼前不是嗎?」
「我不能說她沒有一點錯,也不能說你們家全然做錯了,雙方互相不信任,才會導致最後不堪的結局。」
真田明野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沉痛,這些都是事實,所以才更難以接受。
服部平次:「可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才十五歲,你們以長輩的身份來指責她的過錯,還有那些不沾邊的親戚,那個時候,好像你們家隨便一個人都能在她頭上踩一腳。」
「為什麼?我也想問問為什麼?」
「因為她不會抱著你的胳膊撒嬌賣乖,不會在受委屈之後哭訴,不會像其他兩個女生一樣,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有父母在背後撐腰。」
「我的妹妹,她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聽著你們一聲又一聲的指責,到最後還要落得一個冷漠無情沒有心的評價。」
「可你們早就知道不是嗎?早就知道她不是那種會撒嬌賣乖的女孩子,好聽話都不會說上一句,性子沉悶,萬事淡漠,這些你們不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拿這一點兒來抨擊她。」
真田夫人眼眶通紅,強忍著才沒有完全失態。
服部平次看著這對夫妻,「其實你們當初也沒有錯,你相信了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輩,他相信了青梅竹馬的夥伴,那個誰相信了自己的未婚妻,從客觀角度來說,這一切都沒有錯。」
「畢竟你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也不是阿苓這半路接回來能比的,所以理所當然的,被放棄的就是我們家阿苓。」
「可你們不能,再發現選錯了之後,掉頭說句是誤會就結束了。」
「哪怕到最後,她都沒有對你們埋怨一句,沒有說過一句為什麼不相信我這類的話,她依舊感激著你們對她的照顧,只是沒有辦法再繼續面對下去了,所以離開的人還是她。」
服部平次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指甲縫裡有些血跡,那是真田苓的血,可他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個雨夜,在化工廠門口,真田苓被血浸染的模樣。
那是他一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