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拿走你的鑰匙。」
在遠方,迷糊了好幾天的阿穢突然又出現在沈振衣面前,她似乎不再糾結於自己是不是沈振衣的劍,徑直向他提出要求。
「你不是說,殺了我的時候便可以拿走鑰匙麼?」
沈振衣施施然坐在水晶王座之上,啜飲清茶。
阿穢語塞。
她低頭道:「其實鑰匙才是我的任務目標,殺你不是。」
她雖然是一個殺手,但也不是每次任務都要殺人。她只是突然覺得,只要殺了沈振衣,便可以讓自己的殺戮之道完滿,所以才毫不猶豫地出了一劍。
這一劍輕而易舉地斬殺了元王爺,但對於沈振衣來說,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我知道。」
沈振衣點頭。
「所以地窟中那一劍,並無殺意。」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反手殺了阿穢。
不會因為任務之外的事兒表現殺意,這個少女的本性或許並不壞。
「任務的期限快到了,我需要拿到這一枚鑰匙,這鑰匙對我的父親至關重要。」
阿穢坦白相告。
沈振衣仍舊搖頭:「抱歉,鑰匙不能給你。」
「不過,」他頓了一頓,抬頭望著薄霧籠罩的月眼,今夜的天氣並不是很好,群星都顯得黯淡,「如果你父親真的想要這枚鑰匙的話,我們在天青之國的入口,或許會與他相遇。」
「開啟大門之後,鑰匙就沒什麼用了。」
阿穢喏喏而退。
她也沒辦法。
她殺不了沈振衣,也就拿不到鑰匙,只能繼續留著做沈振衣的劍——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她反正只有跟著沈振衣前行。
除了她之外,宣演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所以打算一路緊隨沈振衣。而袁小姐已經打算歸隱,與他們順路到了萬賢局,收拾招牌,徹底關門。
「汝父所言,大富大貴,前程不必擔心。」
沈振衣微笑送別。
這對於萬賢局和袁小姐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局。
「師父,袁小姐也走了,我們這會兒去什麼地方?」楚火蘿詢問。
他們在玄天城其實也沒有落腳之地,既然沈三公子不會離開,是不是應該找個基地了。
「我們不是投宿在洪都尉家麼?」看書屋 .
沈振衣理所當然的回答:「自然還要再去叨擾。」
喂!之前人家是好心招待你住下,這一去這麼久了,又帶著倆人回來,你還去住人家家裡?洪都尉欠你的啊!
楚火蘿心中吐槽,知道師父其實不太講人情世故,趕緊給龍郡主使眼色,讓她勸說。
龍郡主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師父,洪都尉雖然熱心,不過他家並不大,我們這麼多人去住,會不會太打擾了?」
人家本來小夫妻倆住個院子倒是寬敞,接待他們師徒幾人也沒啥問題,然後你又帶了個小孩帶了個姑娘來,住得下嗎?
「不會。」
沈振衣搖頭:「洪都尉此人洪福齊天,命格要比袁小姐還強一線,住他家可以沾沾氣運,不妨事的。」
這人家姓洪就是洪福齊天嗎?龍郡主和楚火蘿哭笑不得,阿穢還來火上澆油:「我不需要房間。」
她作為要殺沈振衣的殺手,可能根本不需要睡覺,確實不需要房間。
這麼說來,無非就是多帶了個宣演,這小孩子神神叨叨,現在基本都不開口說話了,看起來確實不怎麼添麻煩……
既然師父堅持,楚火蘿等人無話可說,只好聽之任之。
洪都尉這時候也正念著沈振衣,他到城牆點卯值守回來,買了酒和豬頭肉,眉飛色舞地與洪娘子說起:「你可知道,我那兄弟沈三公子他們做下好大事!」
洪娘子苦笑,她自然也從別的渠道了解到沈振衣的偉業,不過這時候也只能裝不知道:「他們不是去送宣家血脈回鄉麼?可曾成功了?」
洪都尉得意洋洋:「好叫娘子得知,我這兄弟可真了不得。不說他,光是那天晚上來的那個癆病鬼,叫什麼淵山的,想不到也是個絕頂高手。在鐵檻廟一戰殺退千人,將那些奸賊殺得屁滾尿流,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此後那小孩血脈神降,聽說一夜之間吸收神力,堪比神人境第七重高手——就這還被沈三公子輕輕鬆鬆制服了!你說沈三公子的劍法有多厲害?」
「再後來那些狗賊還想偷襲,沒想到成名三百載的大須彌山鍾正也被沈三公子一劍擊殺,如今沈三公子之名轟傳天下,幾乎可以說是玄天城最頂兒尖兒的那批高手!」
他口氣中與有榮焉,羨慕卻並不嫉妒。
洪娘子哭笑不得,這些事跡她都聽說了,心中對沈振衣更是警惕戒備,只有自己這個老公一點兒都沒有芥蒂,真心把這個大高手當兄弟朋友看待。
你可長點心吧……如今雖然是個城門都尉,但遲遲未能突破神人境第七重,真要高手動手,他就是那被殺千人中的炮灰。然而他自己卻渾不在意,不覺得與別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算算時日,他們也該回來了。等他回來,我可非得讓他請我喝頓酒不可。」
洪都尉夾了一塊豬頭肉,又撿了兩顆自家炒的花生米,香香地咀嚼著,美滋滋暢想未來:「當初他進城的時候,真是一點兒沒露功夫,與我切磋也從不用超過神人境第六重的神光。光這瞞著我,就該讓他賠一頓酒!」
人家那是給你面子!
洪娘子暗中嘆息,自家老公簡直便如同個大男孩似的,她笑道:「如今沈三公子名震天下,恐怕是不會回咱們這兒來了。以他的劍法武功,什麼地方去不得?日後便是入方尖塔也不是沒有可能,夫君你還是好好練武,日後還有再會之期。」
層次差那麼多,誰還會把你當做朋友?
「他不會回來了麼?」洪都尉放下筷子,一時竟有種茫然失落之感。
「誰說我不會回來?」
牆外傳來沈振衣的清朗語聲,旋即就見他坐在水晶王座之上,飄飄然逾牆而過,對著洪都尉微笑道:「洪兄弟,我又來叨擾,萬勿見怪。」
你還真又來啊!
洪娘子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