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
神祇降世。
在一個無法容納神祇的世界裡面。
這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一次挑戰,一次機遇,但更大可能,是一個災難。
這世界的本源力量,與侵襲入這世界的神力撞擊、融合,最後化作洶湧的寒冰洪流,如同火山噴發一般,以宣演的軀體為中心,沖天而起,籠罩四野!
沈振衣讓楚火蘿三人阻攔宣演,純粹是想讓她們借著泄漏無主的神力提升自己的境界。
——至於真正阻擋神威,這還不是她們三個能夠做得到的。
冰封一切的洪流仍在繼續。
楚火蘿殺人已經退到了沈振衣身邊,看著那肆意的寒冰風暴摧毀一切。
老婆子欣喜若狂,拜伏於空中,但神並沒有給她憐憫,在如有實質的寒冰洪流過去之後,只留下一座璀璨透明的冰雕轟然墜落,粉身碎骨。
龍郡主驚呼一聲,捂住了嘴巴。
這老婆子不知是何來歷,但修為境界還在她們之上,在這寒冰洪流之下,竟然沒有絲毫抵抗力。
「這就是神威。」
沈振衣淡然而笑,並不在意。
「神光之上,化為神威,有無窮變化,傷人無形。」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在這七傷世界,未能盡展,所以你們也不必擔心。」
質的變化,導致低一層次的對手,根本無法抵擋。
當然,這也只有神降的這一剎那,才能有些許神威泄漏——否則的話,真神降世,橫掃七傷世界,宣家的理想或許真的能實現了。
遠處,也傳來幾聲哀鳴。
被病劍仙淵山屠戮之後,追殺宣演的隊伍不敢再湊近,但也有斥候探查,想看宣家到底搞什麼鬼。這會兒湊近了細看的就倒了血霉,在寒冰神威的侵襲之下,連跑都來不及,與那老婆子歸於同一命運。
「宣家……竟然養了一尊神?」
極遠處,金衣會主站在面具人的下首,面色惶然。
舉目望去,只見一片蒼茫,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冰封天地。
在這天地之中,只剩下寥寥幾個活人。
在冰雪的中央,雙目血紅而冰冷的宣演懸浮於空中,雙臂垂下,衣袂揮動。
另一邊,沈振衣端坐於水晶王座之上,楚火蘿、龍郡主和紫寧君簇擁在他身邊,袁小姐瑟瑟縮縮,躲在背後。
她何曾見過這麼恐怖的景象!
父親的本領,自己一輩子也追不上。這次如果能活著回去,那就趕緊把一切都結束,快點躲到鄉下去隱居,安穩過上一生算了!沒有金剛鑽,攬不了這瓷器活啊!
他們這幾個人,引起了宣演的注意。
宣演的目光冰冷,居高臨下,掃過沈振衣等人,開口叱喝:「螻蟻!」
他的聲音變得如同成熟男子,還帶著嗡嗡的回音。
「這不是他……」
袁小姐面色蒼白,囁喏而言。
「不錯。」
沈振衣渾不在意:「這是那神祇的殘餘意識,還沒有與宣演的意識完全融合,不過也就是這麼一小會兒的事了。」
他輕描淡寫,也沒有將神放在眼裡。
「大膽!」
宣演大怒,厲聲呼喝。
「在我寒冰神威之下,你們竟然不回歸,真是令人厭惡。」
「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六書吧 .
寒冰神威下降,一切化為冰之本源,不再有什麼生命和意外存在,這才是純潔與透明之美。
看到近在咫尺的幾個異物,神祇本能地厭惡。
作為本體意識千萬分之一的碎片,情緒被極端放大,也沒有什麼理智思考的能力,只憑著本能行動。這位虛假的神祇毫不猶豫伸出手掌。
一個寒冰牢籠憑空出現,從天而降,要將沈振衣等人禁錮!
生殺予奪,盡在我手!
「這種小技倆,就不必拿出來了。」
沈振衣心不在焉,身子不動,只是張口輕輕吹氣,就聽砰然碎裂之聲,寒冰牢籠粉碎,化作塵埃。
宣演的面色一滯。
這才是他第一次正眼望向沈振衣。
「人類,你比我想像的強大。」
在這種低級世界,不應該有什麼強大的人類,在神威之下,應該都是意念之中都可以消滅的敵人。不過……或許是自己衰弱的太厲害了,神威居然能夠被抵消。
但這也不過是僥倖而已。
只要自己稍微認真一點,就能夠輕而易舉奪去對方的生命。
他手握著冰雪的王冠,掌控著寒冷的法則。
一切生靈,只配匍匐在他腳底哭泣和哀求!
在這種極度衰弱的時刻,能夠給一個人類以正面對話與對抗的機會,那是給他最大的榮幸!
「我給你賞賜,給你榮耀!讓你出手,讓你知道對抗神,到底是怎樣的愚蠢。」
小孩子的身軀發出狂笑,這種詭異的反差感,讓楚火蘿等人都覺得心悸。
「拔劍吧!我知道你是一個劍客!」
人類的劍客,總是自以為是的高傲。
他要摧折對方的劍鋒,踐踏他的驕傲,這才是神與人相處的方式。
沈振衣不動聲色。
他瞥了宣演一眼,微微搖頭:「我不用拔劍。這天地萬物,包括這寒冰洪流,都是我的劍。」
「甚至,包括你這位虛弱的神祇在內,也不過是我的劍而已。」
「我已經不需要劍。」
他誠懇開口,其實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但這立刻惹惱了宣演。
神祇怎麼可能是別人的劍?
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大的侮辱!
「你找死!」
宣演發出怒吼,雙手合攏,結成三角手印,就見手印之中,冰雪旋轉,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噴出無限的寒冰洪流,要吞噬一切!
首當其衝的,正是閒坐於水晶王座之上的沈振衣!
原本擴散於天地的寒冰洪流,已經能夠凍結一切,如今聚合在一處,如龍!
無法抵擋,摧毀一切!
這是寒神的懲罰,也是地獄最終的歸宿!
沈振衣卻只是微笑。
那可怕的洪流衝到他面前,但並沒有帶來恐懼和毀滅。
他甚至連頭髮絲都沒有亂一根,白衣束手,姿態如行雲流水一般。
——也沒有起身。
——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