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沖天城的嘍囉面面相覷,俄而爆發出一陣狂笑。
「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以為他趙大龍王還是拜月窟邱宗主啊?這麼大口氣?」
「沒準他穿一身白衣,就以為自己是九重霄中人了!」
他們一口一個嘲諷,對沈振衣的言語無動於衷——這裡是沖天城的地盤,就算是真的趙大龍王或者邱音玄到此,也要掂量掂量。
這年輕人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口出狂言?
他以為他是誰?
小頭目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也給你個機會,你現在就磕頭求饒叫爺爺,把龍鷹血雙手奉上,我給你一條活路……」
嗤!
眼前一花,他的嘴巴仍然在動,發現自己仿佛在急劇墜落,同時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軀。
沈振衣與他擦肩而過。
小頭目看見的,是自己的背影。
擦肩而過的同時,滿口污言穢語的小頭目的頭顱已經悄然掉了下來。
沈振衣的步伐都沒亂。
「他殺了隊長!」
「攔住他!」
「殺了他!」
一眾嘍囉大叫,不知死活的拿著各色兵器,朝著沈振衣衝來,但並不能接近沈振衣一丈之內,就被無形飛揚如網一般的劍氣刺穿,鮮血噴涌,滾倒在地!
少數幾個膽子小警醒的,早就看出來沈振衣的不凡,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眼睜睜看著沈振衣揚長而去。
「快去……稟告副城主!」
等到沈振衣走遠了,才有人戰戰兢兢看著一地殘屍,驚惶向另一個方向飛奔。
他們在戈壁大漠上橫行霸道慣了,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硬角色,知道踢到了鐵板,也非得把場子找回來不可,否則的話還有什麼面子在這裡廝混?
沖天城並非像龍皇府、拜月窟或者紫炎宗這樣有悠久的傳承。他其實是一個龐雜的聚合體,有各門各派的高手,因為各種原因流落到此,最後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勢力,甚至可以與當地的老牌強勢宗門對抗。
副城主薛傲,今年不過五十八歲,他是中州大宗的棄徒,原本在中原九州當獨腳大盜,後來被驅逐一直逃到飛嵐州,投入沖天城中,因為心狠手辣,手段高強,積功升到副城主之位。
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沖天城這些年行事越發跋扈,名聲也一天不如一天,在飛嵐州人看來,幾乎與盜匪無異。
他這日正帶著部眾在大漠上巡邏——所謂巡邏,不過就是看到有沒交過保護費的獵團便伸手搶奪,或者看到別人得了好東西,哪怕他們已經交過錢,一樣也要巧取豪奪來。
百戰隊,正是他手下的一支斥候。起舞中文 .
聽到那些嚇破了膽的嘍囉回來報告,薛傲勃然大怒,同時臉上又露出貪婪之色。
「龍鷹血也有人能搞到?太好了,合該我得寶!這小子既然敢對我們沖天城出手,我當然要像掐死一隻老鼠一般掐死他,兄弟們,跟我追上去,為百戰隊報仇!」
報仇云云,不過是他隨便找個藉口。沖天城結構鬆散,哪有什麼兄弟義氣?
薛傲是年紀大了,骨血不如壯年時候強大,武道修行一直有所滯澀。如果得龍鷹血調理,一定能夠克服瓶頸,再上一層樓。
他也曾想過捕獵龍鷹,但成功率實在太低,便沒放在心上。如今有人帶著龍鷹血出現在他鼻子底下,那不是天賜良機麼?
至於沈振衣舉手投足間殺敗百戰隊,薛傲絲毫沒放在心上,這些嘍囉連一個進入真人境武道的都沒有,碰到一個年輕高手,那當然殺之如殺雞。
但再怎麼樣的年輕高手,也不可能勝得過他老薛。
薛傲越想越得意,摧動夸下的黑毛狼騎,追蹤著沈振衣的氣味疾馳。
沈振衣緩緩而行,忽然眉頭微蹙,頓下了腳步。
他聞到了敵人的氣息。
「討厭的小蟲子又來了。」
沈振衣看了看四周,他仍然未曾走出戈壁,此地一片荒蕪,只在不遠處還長著幾叢稀疏的枯草,地面上有著年輪一般的溝壑,那是風沙留下的痕跡。
天色漸暗,夜幕呈現出透明的寶石藍,一彎白色的殘月掛在東面,隱隱透出些血影。
「殘月初升,正好是殺人的時候。」
沈振衣微笑束手而立,從袖中取出些乾糧吃了,又喝了一口清水。
棄劍山莊的馭獸無法走入戈壁,他寄存在北固集,身上帶的東西自然也不能太多。不過往返千里,斬殺龍鷹,對他而言本來只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所以並不需要大費周章。
倒是沖天城膽子不小,還敢來挑釁。
看來……非得大開殺戒,給他們一個教訓不可了。
沈振衣乾脆就站在路邊,等待他們的到來。
薛傲一路疾馳,沒用半個時辰,就遠遠看見了沈振衣身著白衫的身影,他的衣袂在夜風中飄蕩,人站的筆直,如標槍一般。
「副城主,有古怪!」
精細的探子趕緊向薛傲回報,「這小子好像刻意在等我們。」
這小子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傷了沖天城的人,還不撒丫子逃跑,還敢在路邊等待?有幾個百戰隊的人曾經見過沈振衣從容殺人的形態,看他又是這麼淡然站在那兒,不禁膽寒。
薛傲大笑,「故弄玄虛而已,他能有多高的修為?你們且看好了,讓老夫過去,一巴掌把他拍成了肉泥!」
他在戈壁大漠上縱橫無敵,僅次於城主任法主一籌,除此之外二三十年未逢對手,怎麼可能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放在眼裡?
這話沈振衣也聽到了。
他只是微微一哂,甚至連眼皮子都懶得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