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振衣說對方不是歹人,那三名女弟子就不怎麼擔心。
她們藝高人膽大,再加上有師父在,有恃無恐,楚火蘿便大喇喇上前,笑道:「各位不必擔心,我們也是過路人。」
過路人?
對方一點兒都沒放鬆警惕。
這可不是城中安全之地,甚至不是正常人通行的官道,這大荒野之中的偶遇,誰敢放心?
站在空中的是個神光內蘊的女子,面色清冷,一身黃衣,一雙妙目警覺地看著對面四人。
「荒野之地,兇險異常,幾位過路至此,想必也不是無名之輩,何妨報上名來?」
敢深入荒野的,必然都是強大的高手,對面這幾個人貌不驚人,帶著一股子悠閒自在的意思,卻反而讓人更加不敢小覷。
「棄劍山莊,沈振衣、紫寧君、楚火蘿、龍郡主。」
也沒有什麼好隱瞞,坦然相告。
黃衣女子皺起眉頭,這幾個人的名字全然沒聽過,他們神光收斂,一時間也看不出多高的修為,正想在問,身邊卻有人驚呼道:「是霸王城的棄劍山莊?」
語氣之中,竟然還帶著點恐懼。
棄劍山莊的名聲在南域已經恐怖之極,雖然還未怎麼傳到中原,但總有人聽過。
「此人便是勾結凶獸,屠殺南域十九城領主之人!」
「好……好大的膽子!」
「竟然敢直言不諱!」
雖然只有幾個人知曉,但稍一傳播,頓時便成了可怕的風暴。
屠戮南域武林者!
——這個名頭還真讓人顫慄。
那女子怔了怔,還想再問,便有人拉著她,低聲敘述棄劍山莊的可怕:「袁小姐,我們本有大事,這些人窮凶極惡,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說話那人形貌粗豪,眉梢眼角帶著不耐。
「孔叔。」
被稱作袁小姐的女子神色微變,咬了咬嘴唇道:「便憑孔叔作主。」
那男子大大咧咧道:「你放心,我自會處理妥貼。這棄劍山莊凶名雖盛,但到底不過是南域荒僻之地的兇徒,我們也不必怕他,只別惹麻煩就好。你且坐著,我來處理。」
他伸手去搭袁小姐肩頭,袁小姐面色微變,不動聲色地縮了縮,男子摸了個空,訕訕一笑,飄然而起,遙遙對沈振衣等人拱手:「諸位,玄天城萬賢局袁大小姐在此,我們萍水相逢,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這人語氣討厭,露出一股倨傲之意,楚火蘿也懶得理他,撇撇嘴道:「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們自己神經過敏,關我們什麼事。」
「萬賢局?」
沈振衣卻微微頷首,目光在袁小姐身上一掃,淡然問道:「無事不知袁天霜袁大先生還在麼?」
——好吧,果然你又認識。
楚火蘿嘆了口氣。
師父啥都認識已經成了她固定的認知,既然對方的長輩與師父有舊,那也不好對人太不客氣了。
袁小姐渾身一抖,驚喜問道:「公子認識先父?」蛋疼小說網 .d
她遲疑了一下,又覺得不對,無事不知袁大先生已經去世多年。怎麼會認識一個南域幾十萬里之外的年輕人?
可能也就是此人聽過父親的名字而已。
可惜……父親死後,萬賢局已經徒有其名,不然的話,何至於她到今日的地步。
她輕聲嘆息。
沈振衣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點頭:「當年與袁大先生曾有一面之緣,他已經故去了麼?可惜。」
俊傑凋零,總是讓人遺憾的事。
——可惜自古誰無死,在這個世上並無長生,就算再怎麼驚才絕艷之輩,那也是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袁天霜號稱無所不知,不但武學高絕,醫卜星相諸門咋學,無有不通,無有不精,但這會兒也不過是一抔黃土。
「哼!」
孔叔冷哼一聲,對於沈振衣的話,他自然是一個字都不信。
南域偏僻之地一個山莊之主,可能一輩子都沒去過玄天城,怎麼可能認識足不出戶卻知天下事的袁大先生?這人上來攀交情,恐怕是有什麼企圖!
他自己心裡有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為了怕多有牽扯,上前低聲道:「小姐不必信他,少說為妙。」
他們有正經事要做,要是牽上這個麻煩,天知道會惹出什麼意外。
他的圖謀,也就難以得逞。
袁小姐略一猶豫,看了看孔叔,又看了看沈振衣,再看周圍人心惶惶地跟隨之眾,便有決定。
「先父故去多年,多謝公子牽掛。公子便請先行,就此別過。」
——如今麻煩纏身,還是不要連累他人,不管對方是好人歹人,是好意惡意,總之就此分道揚鑣吧。
孔叔點頭,巴不得沈振衣他們趕緊消失。
沈振衣卻不著急,他瞥了眾人一眼,漫不經心問道:「當初袁大先生也曾拜託我照顧其後人,既然道左相逢,侄女兒若有什麼難事,盡可對我說來,我若能幫手,便會伸手幫上一幫。」
這第一次見面,侄女兒都叫上了?
楚火蘿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袁小姐卻是大為詫異,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孔叔面色一冷。
「沈三公子,莫要得寸進尺,萬賢局的事還輪不到你們南域之人來管!」
他之前就懷疑這一行人突然出現,頗不尋常,在荒野之地相遇,說是偶然他都不信。如今沈振衣開口,他幾乎是先入為主地懷疑棄劍山莊想要插手,毫不客氣地加以駁斥。
「那麼說來,是真有事了?」
沈振衣雙瞳閃過一抹銀色,也不理他,只盯著袁小姐問。
袁小姐發愣,不知所措地看著孔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今日,萬賢局卻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大事,若不是走投無路,以她這萬賢局大小姐的萬金之軀,又怎麼會以身涉險,進入荒野的深處?
她動用了父親留下的所有人脈,才好不容易求得這位孔叔幫忙,若能渡過難關,恐怕還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這位主動提出幫忙的沈三公子,又是何方神聖?
他是真的與父親有交情麼?
袁小姐一時迷惘,又有一種病急亂投醫的迫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