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千萬劍氣

  沈振衣其實沒有帶劍。

  事實上從後山白塔祭祀自家的劍之後,沈三公子就已經沒有用過劍。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能放出劍光。

  他的劍,是戈壁上的鹽粒。

  大漠戈壁,乾枯無水,白花花的礦鹽灑在路面,在日光下時常反射晶瑩的寶光,而在冬天,又像是滿地的寒霜。

  這種鹽粒,在戈壁是最多的。

  但在戈壁中生活的人都很清楚,這些鹽粒不能吃,有毒,也就毫無用處。

  這大概是第一次,這些卑微普通的鹽粒綻放出如此絢爛的光芒。

  「起!」

  沈振衣只是站在鐵戰獅面前,輕輕抖動了一下手指,滿地的鹽粒飛掠而起,帶著絢爛的弧光,就像是千萬道劍氣,刺向刀槍不入的鐵戰獅。

  「這……怎麼可能?」

  解獨捂住了臉,發出不敢置信的哀嚎。

  不管沈振衣是不是真的能夠擊敗鐵戰獅,但光憑這華麗的一劍,修為就遠遠在他之上——這個少年,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在解獨的驚呼聲中,紅秀姑也睜開了眼睛,她害怕看到血和悲劇,但眼前的一切卻震撼了他。

  嗤嗤嗤嗤嗤嗤!

  從鐵戰獅的身上,迸出千萬道血氣,化作一片瀰漫的血霧,如煙塵一般蒸騰上升。

  沈振衣負手而立,淡然看著面前發出最後哀鳴的猛獸。

  那千萬顆鹽粒,全都穿過了鐵戰獅精鋼一般的身軀,留下千瘡百孔的傷口。鐵戰獅甚至來不及出手攻擊一次,便已經死去!

  轟!

  巨大的妖獸栽倒在地,血污染黃沙,它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這戈壁上的霸主為什麼會死,眼眸中仍然殘留著剛才絢爛的劍光。

  「解獨,別忘了剛才說的話!」

  沈振衣拍了拍衣裳,妖獸的血與黃沙並未在他潔白如雪的長衫上沾上半點。

  他依然像是在自家客廳中閒庭信步,不惹塵埃。

  「你……」

  解獨又是憤怒又是恐懼,但是只覺得膝蓋發軟,身不由己的就跪倒在地,恥辱的眼淚滿頰橫流——他驚惶的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在這殺神一般的氣勢面前,他流露出了凡人對死亡的畏懼。

  「這妖獸的屍體,就送給你們吧,我也沒什麼用。」

  沈振衣淡淡留下一句話,並未停步,繞過倒地的巨獸,施施然繼續向北而行。小說吧 .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之後,在場的眾人才如蒙大赦,像是剛剛學會呼吸一樣,一起呼出一口長氣。

  「這……沈公子!」

  紅秀姑狠狠拍掌,恍然大悟,「我就覺得他的名字耳熟!他一定是棄劍山莊的沈三公子!斬月之人!怪不得這麼厲害!」

  「沈三公子?他們棄劍山莊,不是剛剛從九幽之地升上來麼?居然這般厲害?」

  「你們不知道,聽說這沈三公子驚才絕艷,劍法如神,就算是拜月窟龍皇府這樣的老牌勢力,都要對他示好!如果真是他,或許真有打死鐵戰獅的實力!」

  「這豈是僅僅打死那麼簡單?他是用這千萬鹽粒為劍,一擊殺了鐵戰獅!這是何等修為,只怕可以稱得上飛嵐州第一了吧!」

  有人拼命吹捧,有人心有餘悸,畏縮道:「這幾日之中,咱們對他老人家頗為不敬,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怕,幸好他大人大量,不曾與咱們計較!」

  如果沈振衣要計較,這些人早就沒了性命,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刻薄言語,他們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背後都是冷汗。

  解獨仍舊跪在地上,幾乎像是痴了一樣,不言不動,只是衣衫盡濕,狼狽不堪。

  紅秀姑卻眉開眼笑,急急忙忙上前,檢查了那妖獸屍體之後,垂胸頓足,嘆息道:「三公子這般高手,怎麼下手這麼狠,把我好好一張皮子打得千瘡百孔,這要出價可至少便宜了一半!」

  她嘴裡哀嘆,心裡是歡喜的。

  能夠得到鐵戰獅,已經是意外之喜,再加上搭上沈振衣棄劍山莊這條線——以後,自己在飛嵐州,總算也有靠山了!

  這就是一念行善,自有福報。

  看著失魂落魄站不起來的解獨,紅秀姑心中更是欣慰,幸好自己行事有那麼一點兒良心。

  這件事對沈振衣來說,不過是個小小插曲。

  他信手而為,轉頭就將其拋之於腦後。與紅秀姑的獵團告別之後,他繼續向北前行,只覺天氣越發乾冽寒冷,而空中也時常聽到孤鷹的哀鳴之聲。

  沈振衣知道,這差不多就是到了龍鷹的聚集區。

  龍鷹體型龐大,是食肉的猛禽,在這北方苦寒之地,未能有太多的獵物,經常飢腸轆轆,也就更具有攻擊性。

  落單的人類,是它們食譜上的菜色。

  沈振衣早就發現在高空,有兩頭龍鷹一直在反覆盤旋,只怕已經盯上了自己。

  「來得正好。」

  他靜靜的站在空曠無人的戈壁上,抬頭望著空中兩個若隱若現的黑點,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拔出塞子,輕輕放在面前。

  龍鷹血一定要以玉瓶保存,暫時保持新鮮,在煉劍之中才有開鋒的作用,要是時間一久或者炮製不得當,失了效用,那可就白跑一趟了。

  他這種行動,大概被視為輕蔑的挑釁。

  空中盤旋的母龍鷹發出憤怒的鳴叫,急速俯衝,伸出如鋼鋸一般的鐵爪,朝著沈振衣的頭顱一把抓來!

  ——這是龍鷹常用的攻擊手段,就算是武者,也很難躲開這速度極快的凌空撲擊,只要一爪抓實,就能生生將人的顱骨抓裂,令其死於非命!

  母龍鷹覺得萬無一失,但就在這時候,耳畔響起了公龍鷹急促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