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這女人為什麼?

  「鐵痴獸好像停住了。」

  在足夠遠的遠處。

  駱大天王與黑澤軍師在說話,他們是策劃的幕後黑手,正期待著這一幕大戲上演。

  「似乎是城主出手了。」

  黑澤軍師神情嚴肅。

  「城主的行為,永遠都是不可預料——不過不管如何,城主最多也只能攔住一人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找了兩個神人境第六重高手的原因。

  正常邏輯來看,城主應該裝作不知,但若是城主要出手,有一人牽制,另一人也應該能輕鬆滅了棄劍山莊。

  「轉生使者的劍氣無雙,棄劍山莊應該寸草不留。」

  駱大天王嘿然冷笑:「不過我都覺得奇怪,城主要出手,怎麼也該去攔住同樣以劍成名的轉生使者,居然選了鐵痴獸,也是奇怪。」

  ——霸王城的人都知道城主是劍痴。

  淚之劍與轉輪劍氣哪個更強,想來城主應該也想要知道答案。

  黑澤軍師不以為然:「不管怎麼說,鐵痴獸是獸心人,舉城皆敵,城主再怎麼劍痴,終究要以對付凶獸的大局為重。」

  「總之,結果不會改變。」

  他對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

  鐵痴獸正與城主對峙。

  他的氣息攀升至最高,整個人如同一個球也似,渾身有尖銳的利刺,早已不成人形。

  四面的泥土岩石不斷崩塌,被那尖刺釋放的勁氣撕碎,若是有人進入他氣勢籠罩的範圍,恐怕早就千瘡百孔。

  而城主兀自不動。

  她的劍微微顫動,如同水面,折射了一切攻擊。

  「無月霓裳,你今日真的要見個高低麼?」

  鐵痴獸低沉嘶吼。

  「既見高低,亦分生死。」

  城主紅唇之中,吐出的言語卻冰冷無情。

  「快一點。」

  「我趕時間。」

  她一點兒都沒有給鐵痴獸面子。

  吼——

  鐵痴獸終於暴怒。

  他並不願意與城主性命相拼,但她都如此狂妄開口,他再不有所反應,那他獸心人南域第一高手的面子何存?

  「斬!」

  「滅!」

  「化!」

  「螺!」

  「舟!」

  隨著呼喝聲,鐵痴獸的身軀飛速轉動起來,尖刺釋放的勁氣化作湍急的氣流,又宛如收割人命在空中揮舞的彩帶,任何東西只要稍一觸碰,就崩潰粉碎!

  一出手便是絕招,鐵痴獸知道對方既然逆運無月神功,那動手必然便是地動山搖風雲變色,自己也毫無保留實力的機會。

  「不過如此。」

  城主輕蔑一笑,手足不動,就見淚之劍大放光芒。

  一劍,可破萬法!

  ——雖然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個人的驚艷,但是區區這鐵痴獸,卻絕不足以阻擋她的劍鋒!

  破!

  劍光大盛,化為美人,美人垂淚,人頭落地!

  一劍傾人城!

  劍光的美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鐵痴獸的斬滅化螺舟在這尖銳鋒利的劍氣面前,就像是朽木腐土,剎那間土崩瓦解!

  「這麼……」

  鐵痴獸雙目發直,他想像過城主現在的巔峰狀態,自己或許不是對手。

  ——但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對方居然輕描淡寫的一劍,便能破了他苦研數百年的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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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腦海中,第一個反應便是如此。

  什麼高手的驕傲,武者的自尊,在保命面前,一切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活著才最重要!

  這是他這麼多年總結出來最重要的一條原則。

  他飛速旋轉起來,就像是一顆流星,剎那間逆向而行。

  「這時候想走,不嫌太晚了嗎?」

  城主輕叱一聲,劍光就如附骨之疽,追著鐵痴獸而去。鐵痴獸退得快,她的劍光追得更快。

  「不准跑!」

  「你再跑……我就要慢了!」

  她叱喝著。

  鐵痴獸完全聽不懂城主在說什麼。

  ——不管如何,他都得先跑才行。

  不跑,難道還站在原地等死麼?

  就連他的斬滅化螺舟在對方的劍光下一秒鐘都撐不住,他憑什麼與這女人對抗?

  ——多年不見,這女人變得更強。

  或者說……他從未見識過逆運無月神功,達至巔峰的城主!

  但這一門功夫,不是拼命的武學嗎?

  這女人和自己何仇何怨,何至於拼到此地步?

  難道說……

  鐵痴獸心目中突然有一種荒唐而可怕的想法。

  那位棄劍山莊的沈三公子,並不是如他們所想的簡單人物?所以無月霓裳這女人,也會為了他不顧一切?

  ——這一趟,是來錯了麼?

  他心中懊悔不迭,退得更快。

  此時。

  轉生使者仍然在前進。

  他距離棄劍山莊已經不遠。

  遠遠的,能夠看到白塔的尖。

  ——這是按照當年的規制,在山谷中重建的白塔,一樣在月眼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轉生使者的神情肅然,不再向之前那麼輕鬆,每前進一步,仿佛都承擔著巨大的壓力,甚至胸膛微微欺負,微霜的鬢角見汗。

  「轉生使者,必然能夠擊殺沈振衣。」

  萬里之外,黑澤軍師仍然充滿了信心。

  「此人不但是神人境第六重,劍法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整個南域,若是論劍,除了我們城主之外,這位轉生使者必然能夠排得上字號。」

  「他的劍法如堂堂之陣,以勢壓人,便是千軍萬馬,也難當他一劍。」

  「若是修為與他相當,或許還可以輾轉騰挪,尋找變數,但碾壓比他境界低之人,簡直就是秋風掃落葉!」

  棄劍山莊,何足道哉!

  「當年他以一人之力,絞殺十萬凶獸,名震天下。那才真正是一劍可當百萬師。沈振衣的名聲不過是吹出來的,與他相比,便如螢火比之皓月!」

  轉生使者聽不到這些話。

  如果他聽得到,大概第一反應,便是——

  ——慚!愧!

  愧!不!敢!當!

  他的腳步越來越艱澀,無堅不摧的劍氣似乎失去了作用,也無法再保護他。

  只是憑著一腔傲然,他才能保持前進,神光近乎要離體,渾身上下都開始感覺到割裂一般的痛楚。

  ——甚至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轉生使者也在問自己。

  恐懼、屈辱、憤怒,負面的情緒包圍了他。

  自他學劍以來,從未如此沮喪。

  ——因為,他仿佛看見了,無法逾越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