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沒有開空調，但因為做木工這種體力活太熱了，墨上筠還是打開了風扇。
頭頂的風扇在嘎吱嘎吱地轉悠著，在悶熱的房間裡產生的波動掀起一陣熱風。
墨上筠將手機遞到耳邊，跟半個模型大眼瞪小眼。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總會有一些你辦不到的事。
就像司笙，對各種機關術手到擒來，自己製作一些有機關的小家具也是輕輕鬆鬆，但就這方面，墨上筠是真不擅長。
「你做那玩意兒幹嘛？」司笙莫名其妙，「蘇恆說想給家裡添點不一樣的家具，我就給他畫了一套圖讓他按著做，拍了照後順便發你看看。」
「閒的，」墨上筠說，「做好了可以給爺爺當生日禮物。」
做不好可以放阮硯辦公室當擺件，供人觀賞她的失敗傑作。——當然，她心目中的「失敗作品」，最起碼要比她現在跟前這玩意兒好上最起碼兩個度。
就眼前這個拼湊起來都困難的玩意兒，她連拿出去供人嘲笑的心思都沒有。
司笙驚了，「你給你爺爺送張桌子？」
墨上筠：「……強調一下，是機關桌模型。」
她已經十來年沒有親手給爺爺準備過生日禮物了，這次回去總得送點兒別致的禮物吧？
總不能讓那群同輩小瞧了。
「墨爺爺月底過生吧，你這次要回去？」
「嗯。」
「我那陣兒會在京城，你到時候來我家選禮物。」司笙爽快道。
「行。」墨上筠答應了，但卻沒有死心，「不過這玩意兒，你還是得給我看一下。」
不到黃河心不死。
不做出個鳥樣來白瞎了她要來的這一堆邊角材料。
「……照片發來。」司笙嘆息。
墨上筠掛斷電話後，一一拍照發給司笙，待司笙研究過後，她又直接跟司笙視頻通話，讓司笙進行指點。
墨上筠專門拿出一個筆記本來做記錄。
司笙不愧是行家，一眼就能洞穿她哪些做得不合格，一條條地給她指出來，連詳細步驟都給她講得清清楚楚。
「……按照我說的，如果再拼不來，你只能放棄了。」司笙實誠道。
「行。」
墨上筠也沒受打擊，索性爽快地應聲。
她還沒逞強到明知做不好，卻還是要莽撞地做到底的地步。
司笙交代她如果做不來，還可以做點簡單的，之後就跟墨上筠結束了通話。
墨上筠把手機丟到沙發上，仔細翻看著剛做了記錄的筆記本，將細節部分進行仔細研究，打算加深一下印象。
結果，她剛翻了幾頁，就發現門口站了一道身影。
墨上筠本來沒在意，但一抬眼見到閻天邢那張匪夷所思的臉後，她翻頁的動作便不由得頓了頓。
跟墨上筠的視線對上，閻天邢斜倚在門邊，打量著墨上筠此刻的狀況。
墨上筠此刻跟剛進行完五千米跑結束後的狀態沒什麼兩樣，作訓帽被她丟在一邊，汗水濕透衣背，髮絲凌亂，有一縷縷地黏在皮膚上。
她就穿著一件T恤和作訓長褲，盤腿坐在地上，褲腳被捲起來，衣服上蹭的都是灰塵和木屑。
好一副放蕩不羈的木工·頭頭的模樣。
至於她身邊的東西就更加不忍直視了，滿地的木頭和圖紙以及錘子、鉗子、釘子磁鐵……滿地狼藉。
這是絕對不該出現在一名特種部隊隊長辦公室里的場面。
最後，閻天邢道：「墨隊，你要是迫於壓力想改行的話，可以找我們談談。」
「……」
操，他怎麼跑這兒串門來了？
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墨上筠就不禁一陣胃疼。
墨上筠嘴角微抽，「午休時間，找點樂趣，不行？」
閻天邢：「……可以。」就是你這樂趣倒是挺奇葩的。
墨上筠咬咬牙，「來隔壁串門？」
「找你的，」閻天邢道，「演習的安排。」
「現在？」墨上筠一愣。
閻天邢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然後說：「你的午休時間還有五分鐘結束。」
「……」
反正形象徹底沒了，墨上筠乾脆連樣子都懶得裝，指了指沙發的位置，「隨便坐。」
「我尋思著……」閻天邢話語頓了頓，「這得飛過去才能有隨便坐的機會。」
墨上筠視線在地面掃視一圈，發現滿地的木頭確實阻礙了閻天邢前往沙發的步伐。
輕嘆一聲，墨上筠便指向辦公桌，「這邊。」
前往辦公桌的方向，倒是可以尋覓出一條路來。
閻天邢艱難地抬動腿，在滿地的木頭裡找到下腳的地方，然後終於來到墨上筠的辦公桌前。
除了地面，墨上筠的辦公桌也是亂糟糟的——準確來說，是被各種圖紙給擺滿了，看起來有些凌亂。
工作用的文件她都疊的整齊，直接擱在角落裡，其餘的地方都是攤開的圖紙。
閻天邢隨便觀賞了幾眼，發現都是一張桌子的圖案，有整體的，各個角度的，也有部分零件的，密密麻麻，組合起來的結構極其複雜，絕非普通的桌子那麼簡單。
這一圈掃下來，連閻天邢都覺得頭暈。——這些圖紙給予的信息太複雜了，很難在第一遍就在腦海里構造出完整的立體結構。
墨上筠花了三分鐘的時間，將木頭堆積在一起，然後把地上的圖紙一一撿起來，最後她來到辦公桌前，將桌上的圖紙按照順序給碼好，厚厚一疊被她整理得只占據一小塊空間。
將對面的椅子拉開，墨上筠坐下來，道：「好了，說吧。」
「你想做這樣一張桌子？」閻天邢不由得問。
「模型。」
「做什麼？」
「玩兒。」墨上筠聳肩。
「解壓？」閻天邢擰眉。
「……我看起來很不抗壓嗎？」墨上筠朝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閻天邢反問：「你想讓我忘掉你摔我門的事嗎？」
墨上筠：「……」啞口無言。
頓了頓，墨上筠道：「這樣吧，你要是覺得你辦公室的門被摔得不結實了，我可以——」
閻天邢非常乾脆地打斷她，「算了，我怕你做成四不像的機關門。」
墨上筠忍無可忍，「你找抽呢？」
「我要是有你身後那堆東西，一談到木工這行都會沒有底氣。」閻天邢的視線掠過墨上筠，落到她身後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木頭上面。
「……」
墨上筠真是連抽他的心都有了。
找新女友的眼光不咋地，挑她刺的眼光倒是槓槓的。
墨上筠的手指頭咔擦作響，「我保證你再說一句廢話，今晚你辦公室的門連整的木頭都不帶剩的。」
閻天邢便挑著眉笑了一下，「說演習。」
話題雖然轉移，但墨上筠還是滿肚子的氣，腳踩著地上的木頭，本子往地上一放，她聽著閻天邢說著演習的安排。
演習將在四天後進行。
墨上筠帶領著一支全新的隊伍，只需要配合著其它隊伍的行動，閻天邢就將這些先跟墨上筠都說了一通，讓她心裡有個底。
這是一場大型的演習，就連閻天邢都只知道他該知道的，在演習過程中也是同墨上筠等人一起行動，所以無需花費多少時間，就將墨上筠該知道的一一講清楚了。
墨上筠怒火未消，全程暴躁地聽著，怕錯過一些要點就全給做了筆記。
等閻天邢結束後，墨上筠等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繼而抬眼問：「說完了？」
閻天邢點點頭，「完了。」
「行。」
墨上筠將筆記本一收，就站起身往門外走。
一瞬間，讓閻天邢有種這辦公室是他的的錯覺。
「你去哪兒？」閻天邢出聲問。
走至門口的墨上筠腳步一頓，側過身冷冷掃了他一眼，頗有怨氣地道：「把桌子做出來，砸死你。」
話音落，墨上筠消失在門口。
「……」
幼稚。
就算墨上筠離開了，閻天邢也沒有走，而是饒有興致將墨上筠桌上的那一堆圖紙拿起來，慢慢地瀏覽著。
挺有意思的。
也挺有難度。
事實上，墨上筠製造出一堆看不出雛形的木頭，也是情有可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