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躍出黃泉,收斂氣息,跟在後面。
嗯,這前面有人踩雷、探路的踏實感,真心愉悅。
魂羅走到正殿門口,卻見此殿並非一般修道之人洞府,採用三清大殿布置,卻一磚一瓦、一棱一角,充滿異域風情、頗為詭異。
仔細看去,魂羅心中暗凜。
因此大殿竟然純粹以蟲體構築而成!
無論飛檐斗拱、四梁八柱、榫卯牆體,無一不是數之不盡的蟲身構築而成,乃是一座真正的「蟲殿」。
魂羅目光微眯:「聽聞,無恙宗便是以蟲為尊,以蟲入道,魔門九脈正統之一,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正宗的無恙宗大殿。」
無恙宗雖為魔門九脈,但也是修士一道,故而在前殿中供奉三清道祖,不過正殿卻是供奉無恙老祖。
後殿,才是蠱真人的起居、修行之所。
魂羅大著膽子,叫了一聲:「師尊,我進來了。」
杜平在後遠遠跟著,偷笑,傳音道:「嗯。」
乖徒兒,你只管走,為師在後面跟著吶。
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師保證···跑得比你快。
魂羅也不疑有他,對蠱真人收徒深信不疑,畢竟之前得到天大甜頭,三件寶物入手讓他欲罷不能。
他邁入正殿,誰知剛剛踏入,便自覺不妙!
正殿看上去,一切如常,與正常人間宮殿並無二致,但當魂羅腳踏上青磚之時,便耳邊突然響起嗡嗡聲。
他大驚失色,要退出殿外,卻已然晚了。
數以萬計的蟲,從各處向他襲來!
大殿之上,依次排列的騎雞仙人、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押魚、獬豸、鬥牛、行什,竟然都是上古異蟲所化。琳琅滿目,實在無法分辨其具體種類和神通異處。
居高臨下、傾巢出動,若被捅了窩的狂蜂浪蝶。
大殿四梁八柱,赫然是一種高達數十丈的上古異蟲軀體偽裝而成,長大血螯,猙獰而下。
殿內殿外,金磚之下,無數尖牙利齒、血螯鉗子、針扎刺蜇,好似群蟲蠕動,地裂山崩。
天空色變,已被蟲群遮蔽。
地方塌陷,處處蟲潮湧動。
大殿端莊、朱蘭玉徹、雕樑畫棟,頃刻間化為洶湧殺機,要將侵入者傾覆吞噬、血肉成泥、方才罷休。
「啊,啊!」
魂羅雖有準備,卻不成想如此激烈恐怖,嚇得滿頭冷汗,心中暗忖:「這蠱真人當真心狠手辣,喜怒無常,方才賜下重寶,下一秒卻痛下殺手?比我血魂宗師尊還要變臉比翻書快。」
他由不得多想,急忙祭起風袋,一聲力喝:「收!」
風袋中風起雲湧,疾風倒卷,渴龍取水,要將蟲潮全部吸入其中。
確有部分異蟲,頂不住這恐怖的風潮,風捲殘雲被吸入袋中。
魂羅暗中擦拭冷汗,心說多虧老子準備充分,有異寶護體,不然還真要步了那暴薨的後塵。
蠱真人還說什麼讓我只管走,只管好?狗屁!
糟老頭子,壞得很!
我信你個鬼。
他正在腹誹,遠處悄悄尾隨的杜平,已然暗叫僥倖。
「我了個乖乖。」
「這蠱真人真狠啊。」
「不就是想得到你一點道藏,至於如此下狠手、絕戶計嗎?」
「多虧,有我怪徒兒魂羅頂在前面。」
杜平暗忖,若他與魂羅易地而處,如今滅頂之災就是自己了。
自己卻沒有魂羅這等手段與神通,能支撐應對。
魂羅風袋一直狂風大作,瘋狂吸收異蟲。
可惜,這第三波蟲潮,卻無邊無際,無休無止,源源不斷從大殿之中湧出,仿佛永無窮盡之日。
這大殿之下,又仿佛聯通一座蟲巢魔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被驚動的異蟲,如潮如海,如山如岳,源源不斷湧來令人望之色變。
「星河戰隊,也就這氣勢吧?」
杜平暗暗搖頭咋舌。
魂羅也滿頭大汗,腿腳發軟。
他已然竭盡全力,瘋狂催動神通,運轉法寶風袋,狂吸蟲海。
此物也確實是蟲海克星,能將上古異蟲源源不斷吸收進去。
奈何···
太多了。
蟲海之規模、已然遠遠超過了風袋的吸收上限,過於飽和。
何況,他之風袋雖然強悍,但畢竟品階有限,不過是黃階中品法寶,縱然對蟲海有天生克制,又如何能無窮無盡,一直吸收瘋狂的蟲海?
「給我破,給我破!」
生死之際,魂羅爆發出驚人的威勢,連吞數顆丹藥,仿佛不要錢一般,眼神也變得極其瘋狂、嗜血,狂叫一聲。
他身上,赫然爆發出不遜色與暴薨的金色丹煞之氣!
「金丹修士!」
杜平目光一閃,輕咦一聲。
這魂羅不愧被譽為九屍山三代第一,竟然早已結丹成功,邁入了金丹期,擁有比暴薨更強的修為。
只是他平素隱藏極深,絲毫不顯露,讓人以為他名不副實、實力不如暴薨。
如今生死一發,再也藏拙不得,索性全部攤牌,露出金丹修為,全力催動風袋狂吸蟲海。
魂羅乃是正宗的法修,與走了體修之路的暴薨不同,他對法寶法器的操縱力遠超過暴薨,故而風袋在他手中威勢大作,竟然以一黃階中品法寶,硬撼蟲海,獨撐大局,竟然一時半刻不落下風,將從大殿之中爬出、飛出、湧出的蟲海,照單全收、全數吸納入風袋中。
這一刻,魂羅翻江倒海、金光閃耀、威勢不凡,如金仙下凡,威懾蟲海!
結丹修士比築基修士一大優勢,便可藉助金丹中丹煞之力,其法力之深厚遠超過築基期,少說十倍!
魂羅如今便是全力爆發、傾力施為,哪怕蟲海狂暴、吞天食地,也難以撼動、突破他手持風袋法寶分毫!
「厲害了。」
杜平在後面看地直點頭。
不愧是九屍山三代第一人。
魂羅哥,給你點讚。
魂羅能以一人之力,硬撼蟲海,這等本事杜平卻自愧不如。
不過,杜平依靠的不是蠻力,而是穩慎、苟道。
他在安全的大後方,只需作壁上觀,坐看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看著魂羅與蠱真人留下的蟲海禁制,打生打死、再趁機漁利便可。
人生最高境界,莫過於此。
什麼大道爭鋒、狹路相逢勇者勝,那卻是落了下乘。
善戰者,無赫赫戰功,才是贏家常勝法門。
魂羅仗著法寶、丹藥之力,窮盡所有,精銳出戰,拼死一博,竟然與蟲海打得有來有回,將蟲海瘋狂吸入風袋之中。
但剛不可久。
他以全面爆發之威能,全力以赴,強行提升丹煞,與蟲海對抗,卻百密一疏,必有遺漏。
突然一根頎長鋒銳、黑氣繚繞的尾針,刺穿法寶風袋,險些刺中魂羅!
魂羅嚇了一跳,臉色劇變。
「我的寶貝!」
他暗暗叫苦。
這風袋乃是他的活命依仗,關鍵時刻卻出現紕漏,不是要命?
他拼命拔出毒刺,試圖遮擋尾針。
誰知,更多尾針刺穿風袋,從袋中穿出。
「啊!」
魂羅面色凝重至極,他經歷過無數大場面,九死一生、危機重重不知躲過多少,卻從未有過如今生死一發的危機。
他目光一掃殿外,爆喝道:「還不進來幫忙?我死了,你們也休想撿現成便宜!」
杜平心中一跳,一度以為自己暴漏行跡,被魂羅看破。
但殿外另一面,卻傳來大笑聲。
「你吃獨食陷入絕境,卻給什麼好處?換我等出手?」
彭壽、田去病、公孫古、謝風四人走了出來。
原來大聰明不止魂羅一個,四人早已悄悄迴轉,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杜平暗汗一個。多虧他隱匿行蹤地好,才沒有被這些人察覺。
魂羅獨木難支,苦不堪言,沉聲喝道:「既然爾等早就回來了,還不快上來幫忙?我若死了,只剩你們幾個,更無希望破開此處禁制!」
彭壽不陰不陽道:「呵呵,方才你在前殿,掠奪寶物,一人吃獨食的時候,可沒想到我們哥幾個。我連老祖都賠進去了,至今連根毛好處都沒撈到。你如今性命之危,倒想起我救助?」
田去病、公孫古、謝風也各自冷笑,看著笑哈哈。
他們早就把魂羅搜刮前殿,掠奪重寶,看在眼裡,自是眼紅不懷好意。
魂羅眼看支撐不住,一咬牙,猛然大袖一揮。
【玉清道寶心經】、陰陽芭蕉扇、無名拂塵三件法寶,一起丟向三人。
四人/大喜,上去搶奪,一人一件,唯有謝風沒搶到冷哼一聲:「我什麼好處也無。告辭。」
魂羅又一咬牙,將暴薨的儲物袋丟給謝風,大叫:「我得到好處都吐出來了!爾等還不上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