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上取笑的目光,蘇沅頭大如斗,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心累道「您多慮了。」
「我想留下莉亞青是因為福海之事。」
「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再說了,她本就是女兒身,垂涎別人的美色作甚?
皇上本就是存心戲弄,聽到她這正經無比的解釋撐不住低笑出聲。
他想著蘇沅的話,指尖無聲微動。
「福海?」
「那女子留下有何用?」
蘇沅咳嗽了一聲極力忽視皇上眼中的戲謔,一本正經地說「莉亞青本就出身海外之地,也是商戶之家的女兒,從出生到長成,都是隨著父兄在海上求的生活。」
換句話說,她對海上的各種情況極為熟悉,而且還很熟知海外的各種瑣事。
只要有了她,出航的隊伍不必擔心言語的困擾,也不必憂心到了海上遇上難題無處可解。
有了這麼一個人,也算是為福海接下來的行動下了一劑定心丸。
皇上沒想到一個女子能有這番本事,愣了下皺眉道「你確定?」
蘇沅好笑點頭,說「將行之事,事關重大,我怎敢拿這樣的事兒與您說笑?」
「若是您同意了,我就打算儘快安排人把她送往福海交給天一。」
天一是個聰明人,得了莉亞青後自然清楚該怎麼才能讓這個人的效用發揮到最大。
皇上沉吟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敲,說「那就按你所言。」
蘇沅心裡墜著的一塊石頭緩緩落地,呼出一口氣又說「還有就是,我想跟您求個恩典。」
皇上與蘇沅相識多年,這卻是蘇沅第一次用了求這個字。
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說「你說。」
蘇沅揪著袖子小聲說「我知道宮中內庫中採買的藥材都是定了來路的,輕易也不會從別的地方收。」
「可懷北的荒地里剛撒下種子不久,外界對此的質疑只深不淺,想打開一條從別處通往懷北的藥材收購之道,光是憑著嘴皮子上的磋磨,一時半會兒只怕是艱難,可要是您能讓內庫收入懷北產出的藥材,那或許就能不一樣了。」
或者說,會有很大的不同。
畢竟皇城之中的動靜牽扯甚遠,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成為下一瞬民間湧起的新風向。
一旦皇上下旨,讓內庫收入懷北產出的藥材,那關於懷北產出藥材的各種質疑都會在瞬間煙消雲散。
畢竟這世間最為尊貴的人,就是皇上。
皇上都覺得懷北的藥材好,還有誰會說皇上此言不對?
人心都有一定的盲從性,順著這股風兒,就不愁沒有藥商爭著搶著想購入懷北產出的東西。
像是怕皇上不答應,蘇沅擠出個討好的笑,輕輕道「皇上,雖說懷北的荒地不太好,可這藥材也是費了心思種出來的,就算是藥效比起絕佳之地的要差些火候,可也一定不比市面上的大多數差多少。」
「您若是不放心,入了內庫後也可不取用,但這個忙您可一定得幫。」
蘇沅之所以在來的途中耽擱許久,就是為與藥商談判一事。
可除了少部分藥商願意採納,大多數還是不信懷北那個鬼地方能出好藥材,怎麼都不肯答應。
蘇沅折騰了數月收效不是很好,終於是沒忍住把念頭打到了皇上的身上。
關於懷北境況,皇上早有耳聞。
也知道蘇沅和林明晰忙活著開耕種地。
可他擰眉想了想自己得到的消息,狐疑道「懷北的藥材,今年就能出收成?」
蘇沅尷尬一笑,摸著鼻子小聲說「今年只怕不行,那至少都得在地里待上兩年呢。」
皇上沒好氣道「收成都還沒出,你就想打著朕的名頭去賣?」
蘇沅搓著手悶著嗓子說「這不是未雨綢繆麼?」
「真等到地里收成出了,那時候再想法子可就來不及了。」
各地藥商收貨本就是掐著時節提前出發的。
各種單子也是事先說定了,交了定金再去收購。
懷北路遠,等這些藥商在別處收足了數,就不見得能稀罕再走一趟懷北了。
皇上沉默著沒說話。
蘇沅挑起眼角小心翼翼地看他,見他沒怎麼明著反對,乾脆壯著膽子說「您放心,懷北來年的收成定能與往年不同。」
「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讓內庫負責採購的人跟我定個單子,來年要是不能把足數的藥材交上來,我就照著單子上的數自掏腰包賠銀子,該是多少我就賠多少,保證不賴帳!」
皇上斜眼睨了她一眼,被氣笑了。
「朕稀罕你賠的那點兒銀子?」
蘇沅搓著手指不答聲,索性杵著腦袋裝聾作啞,一副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皇上摩挲著手裡的茶杯沉吟半晌,說不清什麼滋味地嘆了一聲,說「行。」
「你說的這事兒朕應下了。」
「不光是來年宮內採購,朕還會設法讓人在朝堂上提起此事,儘可能地把懷北藥材的事兒宣揚出去。」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蘇沅一眼,無奈道「朝堂上的風聲傳得最快,朕把此事擺在明面上說了,就算是為了討好朕,懷北收到的單子也絕不會少,只是……」
「風聲朕替你們放出去了,藥材朕也要了,你們收著多少定銀朕不管,懷北十年之內的所有賦稅也全都免了,不必向朝廷上繳一文。」
「但是你且記著,回去也記得跟林明晰提個醒,來年若是拿不出合數的藥材,讓朕一不小心在天下人面前跌破了臉面,那這事兒可不是輕易能算了的。」
有了皇上這柄大旗,蘇沅接下來想怎麼揮舞都不必發愁銷路。
她心滿意足地露出個笑,不假思索地點頭說「您放心,我們一定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
皇上氣不過呵了一聲沒接話。
蘇沅很是殷勤地端起茶壺往他的茶杯里倒了半杯茶,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她扭頭對著天十九眨了眨眼。
天十九會意把懷中的一個冊子拿出來擺到了桌上。
皇上看著眼前多出來的冊子,眉梢無聲跳了一下。
「這是什麼?」
蘇沅揚起笑說「爺,懷北辦了一所書院,您知道嗎?」
皇上摸著冊子的邊緣點頭。
「有所耳聞。」
蘇沅笑道「書院中請來的先生很是盡職,孩子們也特別乖巧,有了先人在前教導,懷北來日也定是可出錦繡人才。」
這話說得很是在理,皇上的唇角也在緩緩揚起。
可不等他的笑意擴散,蘇沅就苦哈哈地說「可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這麼個孩子在書院裡的吃喝住行,還有各種開銷合計下來著實是一筆不小的數,育才之行重在百年之計,三兩日絕不可成。」
「都說孩子才是未來的棟樑,來日的希望,眼下的這些開支,都是為了給朝廷培育良才,給您培植棟樑。」
「您瞧,是不是多少出點兒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