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沅調侃武藝沒學到家的周家姑娘,這段日子吃盡了這半輩子都沒吃過的苦頭。
周家雖是因他人之故覆滅,可有周安在前頭頂著,她雖是過得不好,也沒真的受過什麼委屈。
可這段時日,先是孤狼尾上勉強能稱之為家的地方被官府一鍋端了。
隨後被周安帶著喬莊入了城沒多久,周安就因為去賣鐲子被官府的人抓了。
周安被抓後,她想盡辦法,躲開所有人,摸到了林府的後門處。
在林府後門的草窩窩裡趴著苦守,不知被蚊蟲螞蟻咬了多少個疙瘩,這才終於等到後門大開的時機,揣著自己藏了許久的刀闖了進去。
她起先想得挺好,進去後先把林明晰的娘鉗制住,以林明晰的娘性命要挾,逼著林明晰把周安給放了。
只要周安跑了安全了,她的死活也就無所謂。
可誰能想到,中途冒出來個挺著大肚子的蘇沅。
蘇沅看似無害,甚至還有點弱不禁風。
可一出手就知道,蘇沅才是真的狠角色。
她被蘇沅拍了一掌,當場吐了滿地的血不說,被拖到大牢後被打到的地方也一直在牽扯生痛,沒一日讓她得上片刻安寧。
進了大牢,見著了周安,她本以為大概就是要死了。
可林明晰也是個缺大德心狠手黑的。
不打不殺不罵,也不讓人上刑。
只是將她和周安分別關在了兩間可看得到對方的牢房裡不說,還讓人在過道中間拉了張大大的漁網。
看守的衙役每日都會前來送吃食和水。
可這些人得了林明晰的事先吩咐,每一樣東西都只有她的份兒。
周安每日只能得到小小的一杯水,喝完就沒有。
有這麼一杯水吊著,短時間內他絕不至於會死。
但是活得極其艱難,也很痛苦。
周婭每日想給他扔些吃的,可攔在過道中間的那張漁網造了大孽,不管她扔什麼,最後都會被漁網准准地攔住,比找個人看著都頂用。
周婭被迫眼睜睜地看著周安的氣息一日比一日地微弱下去,最後心理防線全線崩塌,不得不鬆開了自己咬了許久的嘴。
咬死不說的秘密說了,她以為折磨也就到了頭。
可誰知,招供後的待遇竟然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攔在中間被周婭咒罵了無數次的漁網撤走了。
甚至還來了大夫,給她和周安分別進行診治開藥。
她說不放心大夫,想自己親自給周安包紮,居然都出人意料地得到了允許。
周婭滿臉疑竇地將手上的傷藥敷到周安潰爛許久的後背上,抬眼悄悄瞅了瞅外頭,見無人注意才小聲說「哥,你說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要打要殺不給個痛快話。
這麼一巴掌一顆棗的鈍刀子磨肉,比直接讓人去死還要難受。
周安忍痛吸了口涼氣,苦笑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了。」
「只不過……」
「新來的這個知府大人,確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管是抓人的布置,還是審訊的法子。
看似平淡,實則都非常人能破的局。
能有這般心思手段,確實是比之前那個只知道撈錢的蠢貨強了許多。
周婭聞言不敢苟同地撇撇嘴,憤怒道「如此作為豬狗不如,你竟然還誇他?」
「你莫不是被關傻了吧?」
周安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接話。
等她幫自己把背上的傷處理得差不多了,才突然道「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周安帶周婭入城後,就設法將周婭藏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孤身前去賣鐲子,是想換些銀錢給周婭傍身。
被捕後也不曾透露出任何關於周婭的信息。
可不到一個時辰,周婭就吐著血被人扔到了對面。
之前為防止被人偷聽,周安也沒敢問,現下人到了眼前,這才皺眉道「你藏身的地方絕不會被人找到,官府的人是怎麼找到你的?」
周婭心虛地戳了戳手指頭,小聲說「你出門後,我就一直跟在你的後頭。」
見周安被捕,她徹底慌了神,哪裡還會記得周安之前的叮囑?
頭腦一熱,就不管不顧地去了林府。
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周安髒兮兮的臉上突然就多了一縷裂開的崩潰。
「你偷偷跑進了林府,傷了知府的老娘,還差點打了知府懷著孩子的媳婦兒?」
周婭聞言不滿道「我沒打他媳婦兒!」
「我分明是被他媳婦兒打了好嗎!」
看似柔柔弱弱的,用詭計獲取了她的信任,直接一掌就把她拍趴到了地上……
她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哼唧道「她一掌把我拍到地上,還一下就把我的胳膊擰脫臼了,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怎麼接骨接了回去,只怕這會兒這條胳膊都還是晃著的。」
「還有我的心口這會兒還悶悶的疼,就是被她那一掌拍的!」
面對周婭的憤怒,周安神色詭異得甚至都不知說什麼好。
他用力揪著周婭的耳朵扯了扯,暴躁道「跟咱們有仇的是前知府,不是新來的這個,跟他的媳婦兒孩子和老娘更是沒半點干係,你去他家裡找人麻煩幹什麼!」
「我之前不是就跟你強調過,絕對不能因私人之怨牽扯到旁人嗎!」
「周婭,我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能聽進去?」
「都當了耳旁風是嗎!」
周婭被抓著耳朵哎呦哎呦地叫喚出聲,惹得在不遠處看守的衙役都忍不住回頭細看。
周安什麼也顧不上,怒得不行瞪著周婭,咬牙道「帶著人上孤狼尾為亂作匪的事兒都是我的主意,你只是個小丫頭,只知道跟著我什麼也不懂,就算是衙門開審,你也能從中脫罪,可你都幹了什麼?」
「結果你可倒好,直接去把懷北城內最大的官的老娘媳婦兒傷的傷嚇的嚇,你咋不去把天捅個窟窿?」
「有了這事兒,你別說是想從中脫罪,說不定我的罪都得到你身上!」
「我判個流放,你怎麼著也得是個斬立決!」
被單方面宣告斬立決的周婭驚愕地瞪圓了眼,張大嘴說不出話。
瞬息後她突然滿臉驚懼地抬起手指著周安的身後,哆哆嗦嗦地說「知……」
「知……」
周安暴躁打斷「知什麼!」
「她想告訴你,身後有人。」
周安瞳孔猛地一縮,猝然回頭看向身後之人。
林明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含任何感情起伏,冷冰冰地說「還有,驚嚇到了我媳婦兒和老娘的,不光是她。」
「你拿去賣的那個鐲子,是從我娘手上扒下去的。」
周安……
周婭「那啥……」
「咱倆估計都得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