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娘和林傳讀明顯的異樣如揮之不去的陰雲一直籠罩在蘇沅的頭頂。
她剛進屋沒多久,冬青就去把郝婆子叫了過來。
郝婆子一進門,蘇沅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她盯著郝婆子破了不知多少個洞,甚至連衣帶都打錯了結的打扮,玩笑道「前幾日不是讓人置了衣裳嗎?大娘今日這是什麼打扮?」
郝婆子聞言哆嗦了一下,緊張地低著頭說「回……」
「回少夫人的話,好衣裳難得,我捨不得穿,這才穿了身破的。」
蘇沅不可置否多勾唇輕笑。
冬青見狀快步上前,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蘇沅落在郝婆子身上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玩味。
她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袖,淡聲說「聽說我娘今日一大早就隨大娘出了門,你們去了何處,方便與我說說嗎?」
郝婆子為難地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含糊其辭地說「沒去什麼地方,就是去了城外的荒山。」
「城外荒山?」
「除了荒山外,今日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蘇沅問得雲淡風輕,郝婆子卻聽得冷汗一陣接一陣地流。
她滿臉躊躇地絞著手指頭,杵著腦袋悶聲說「少夫人,我答應了老夫人不說的,真的不能說。」
蘇沅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輕笑道「既然是不能說那就罷了。」
「不過我聽人說城外荒山與城中景致不同,很是別致,心裡一直想改日抽空去瞧瞧,看樣子大娘對那荒山的情況很是了解,不如明日你就帶我去看看吧。」
「去不得去不得!」
郝婆子一聽這話立馬就著急地不住擺手,連聲說「少夫人那地方去不得啊!」
「您可千萬別去!」
她慌亂之下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提起荒山時眉眼間甚至多了些許自己都尚未察覺的害怕。
蘇沅心頭微沉,聲調也慢慢地冷了下去。
「你去得,我去不得,這是個什麼講頭?」
「郝大娘,無關緊要的事兒說不說也無所謂,可若是此事干係不小,是你瞞不住搞不定的,那你最好還是別瞞著。」
「因為一旦有了後果,不一定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蘇沅平日裡未語先帶三分笑,誰見了都會說一聲性子實在是好。
頭一次見她冷臉,不等蘇沅發怒郝婆子就被嚇得破了膽子,噗通一聲跪下忍著哭腔說「少夫人,不是我刻意瞞著,主要是回來的路上老夫人強調了一路,生怕您聽說嚇出什麼好歹,再三囑咐過了不能說,我……」
「讓你說你就說,我沒你們想的那麼脆弱。」
「你們今日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刻鐘後,渾身是泥又是灰的郝婆子余驚未定地抹著眼淚走了出去。
蘇沅靠在椅子上想了想,說「冬青,你去幫我把李安找來。」
李安一身幹練的短打進了門,不等蘇沅出聲就先拱手問安。
「小姐找我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蘇沅盯著桌上臨時找來的輿圖,頭也不抬地說「城外有處荒山,你可知道?」
李安跟隨蘇沅至此,就是為了保護蘇沅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全。
故而一到懷北,他就設法將當地的情況摸了個清清楚楚。
蘇沅一問,他想也不想立馬就說「您說的,可是城外那處叫孤狼尾的荒山?」
蘇沅略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倒是都摸清楚了。」
李安嘿嘿一笑,摸著後腦勺說「來之前夫人就叮囑過,說懷北地界情況複雜,務必要謹慎小心,這些時日您也沒用得上弟兄們的地方,閒著也是閒著,我索性就讓人去城內外轉悠了一圈,這才知道些。」
「您問起這個,可是發生了什麼?」
蘇沅慢悠悠地將輿圖收起,沒回答李安的問題,反而是問「對孤狼尾這個地方,你都知道些什麼?」
「詳細說給我聽聽。」
李安雖不解蘇沅此舉何意。
可嘴比腦子快很多,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就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與蘇沅說了個分明。
懷北之地多荒漠,地勢較平緩,入目所見都是黃沙荒地。
唯獨在城外有這麼一處荒山所在。
荒山上有一些耐旱的樹木,算得上是懷北城附近少見之景。
不過這樣的景色對懷北當地的百姓或許稀奇。
但對於見過高山大川的人而言,就沒什麼實在的吸引力。
李安三言兩語把自己知道的說清楚。
說完後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補充道「不過我之前偶然聽了一耳朵,說是孤狼尾那塊兒最近不是很太平,似有人為亂,只是不知真假。」
蘇沅合眸冷笑「恐怕你聽說的是真的。」
「什麼?」
荒山上是什麼情形,蘇沅也不知道。
光是憑著郝婆子的描述,也難推測出完整脈絡。
她不欲與李安說太多自己的猜測,沒理會李安面上的疑惑,直接道「你這幾日設法將孤狼尾的情況打聽清楚,有消息了來與我細說。」
「在有定論之前,不可妄測。」
聽出蘇沅話中冷意,李安神色一凜垂首道「是。」
「去忙吧。」
李安走後沒多久,守在門外的冬青就來報,說是林慧娘來了。
她給蘇沅換了一盞溫度正好的熱水,輕聲道「老太太在門前揪著我問了半天,得知您今日一直在家,什麼都不知道時才鬆了口氣,可見老太太的確是不想讓旁的事兒來讓您煩心的。」
蘇沅想起郝婆子的話,無奈之餘更覺頭疼。
「事情都發生了,我不知道不代表沒事兒。」
「這樣的事兒怎可存僥倖心理?這次沒事兒,萬一下次呢?」
蘇沅說著說著語塞一頓,苦笑擺手「罷了,她既然是不想讓我知道,那就裝作不知道也行,免得我沒被嚇著,她倒是嚇得不輕。」
她倆正說著話,換了身衣裳的林慧娘拎著個小籃子走了進來。
蘇沅站起來叫了聲娘,神色如常地去拉她坐下。
林慧娘小心打量著她的臉色,見她沒要問自己的意思,忐忑了一路的心終於轟然一聲落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