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連夜趕到賀然府上,說明身份後門房客客氣氣的將他請了進去。
不等進屋,他遠遠地就聽到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喊什麼。
林明晰眉心微皺,狐疑道「這是?」
帶路的下人苦了臉,嘆氣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咱家大人今日在宮中辦砸了差事,被皇上賞了頓板子,是被人抬著回來的,傷得不輕呢。」
賀然是同林明晰一起挨的板子。
他傷得重不重,林明晰心裡自然有數。 ✷
這人出宮時還在調侃林明晰挨不住打,看著也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
這才回來多久,怎麼就成了這幅姿態?
林明晰揣著狐疑進了屋,趴在床上的賀然頭也沒抬,抱著枕頭一個勁兒地哼唧。
「娘,我這傷實在難受,你……」
「是我。」
賀然抱著枕頭的手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站在屋內的林明晰,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了一瞬。
他尷尬地嘿了一聲,再沒了先前病重得無法起身的樣子,利落地翻身坐了起來,將懷裡枕頭隨手往床上一扔,抓了根髮帶將長發束好,略帶僵硬地解釋。
「我娘前些日子從老家來過年,沒跟我說就做主帶來了個遠房表妹來,這幾日非逼著我去跟姑娘接觸,讓我去見客,我實在是煩了,索性就想了這麼個歪招兒。」
他在床上趴著,又是傷在那種微妙之處。
姑娘家沒法來探病。
他也不能去瞧人家,正好斷了他娘的念想。
林明晰要笑不笑地瞥了他一眼,說「你如此做,也不怕姑娘家知道了傷懷。」
賀然毫不客氣地對著林明晰翻了個白眼,忿忿道「她連我是人是鬼都不知,怎會傷懷?」
「我看你真的是被你家裡的溫香軟玉浸得軟了骨頭,見誰都想憐香惜玉。」
他嫌棄地嘖了一聲,手上快速將衣帶拴好,蹬著腳穿鞋的同時問「你怎麼在這時候來了?」
「發生什麼事兒了?」
林明晰抿了抿唇,沉聲說「將你手上能調動的人手全部調來,我們得趕緊去個地方。」
他與賀然官職不同,管轄自然也不同。
賀然可調動大理寺的人手。
林明晰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特意走這一趟。
賀然聞聲一怔,猝然抬頭看向林明晰的眼睛。
「你什麼意思?」
林明晰意味不明地微微一嘆,輕聲說「皇上下旨讓你我二人徹查此事,遲了我怕有人會……」
「你說皇上命你我徹查?!」
賀然難掩震驚地站了起來,怒道「這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林明晰聞言眼露意外,難以置信道「什麼?你不知道?難道……」
賀然不知想到了什麼,氣急地對著林明晰擺了擺手,冷聲喊了一嗓子「來人!」
「大人,您……」
「之前宮中是不是來人了?」
門外站著的下人不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小聲說「是來人了,宮裡的公公來傳了口諭,聽老夫人說您傷著吃完藥昏睡過去,公公就說倒也不急著把您叫醒,索性就將口諭說給了老夫人聽,老夫人說聽那公公的意思是不著急,等您明日起身後再去辦也來得及,所以小的就……」
「糊塗!」
賀然著急地抓過架子上的衣裳穿好,一邊系腰帶一邊說「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瞞著!」
他穿好衣裳拉著林明晰就往外走,誰知沒走兩步正好就撞上了準備來送藥的賀家老夫人。
老太太見他起了急得不行,藥碗都險些扔了。
「兒子你怎麼起來了?大夫說了你要好生休息,好好……」
「好什麼?」
「萬一誤了皇上給的差事,我還能有好?」
老太太理直氣壯地鼓圓了眼,張嘴就說「那公公說了不急,等你明日好些也是行的,我這才……」
「荒唐。」
賀然扒拉開了老太太的手,難得的冷了臉,盯著老太太的眼睛,生硬地說「娘,宮中來的公公體恤不想為難,並非是差事不急,人家說的客氣話,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要不是林大人來了,我今兒就誤了大事兒了。」
他說完顧不上不住呼喊的老太太,拽著林明晰就走。
林明晰被他拉著走出賀府,趕緊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撒手。
「鬆手鬆手,這麼拉著被人看到說給我夫人聽影響不好。」
對上林明晰不加掩飾的嫌棄,賀然一言難盡地呵了一聲。
「你以為,本大人就願意拉你嗎?」
林明晰揉了揉手腕,正想開口時,就看到一隊人騎馬破雪朝著自己跑了過來。
李安落馬不等站穩就朝著林明晰跑了過去。
林明晰不久前剛見過他,直接伸手扶住了要行禮的他,問「你怎麼來了?」
李安輕聲笑笑,解釋說「小姐不放心您獨自前往,特命我等前來護衛。」
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雙手呈給林明晰,說「這是小的今日去找到的人家住處,以及各戶人家的情況,小姐說這個東西一定要交給您。」
林明晰接過名單不等看清楚,就被心急的賀然抓了過去。
賀然問了一句這名單是何物,聽完後眼底迸出點點微光。
「林明晰,你夫人厲害啊。」
「有這個東西,咱們想把人聚齊佐證,就……」
恰好馬車來了,林明晰不等他話說完就把人摁著到了車門前。
「現在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先上車我再跟你細說。」
賀然從車內探頭,將一個令牌交給李安,沉聲說「勞煩往大理寺跑一趟,就說傳我的令,將所有能調動的人全部調到我說的地方,務必要快,任何人都不得耽擱!」
李安領命而去。
賀然重新坐回了車裡,從林明晰口中大致知道了情況,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懊惱。
「早知裝得傷勢嚴重會誤這麼大的事兒,我就……」
他沉默地咬著牙不再言語。
林明晰緩緩呼出一口氣,掀開車簾看向外頭漆黑的天色,壓下眼底深憂,輕輕地說「只盼咱們能來得及,否則……」
「今晚的夜,註定是無法平靜了。」
賀然和林明晰飛速趕往的同時,盛京城中有一些穿著乞丐服飾的人也在趁著夜色無聲而動。
他們聚集到了一處宅子前,將宅子團團圍住的同時,有人湊到為首之人的跟前小聲說「都準備好了,只要您一聲令下,兄弟們立馬就能動手。」
一身黑衣的男子殘忍地勾唇一笑,抬手指了指被侵染在夜色中的房屋,冷冷地說「動手。」
男子聲落,身後多人扛出了密封的木桶,將封口打開,把桶里的東西瘋狂傾倒而出,如雨般朝著眼前的房屋潑灑而去。
房屋裡有人似是察覺到了不對,慌亂地叫喊了起來。
可能逃出的大門早被人從外頭封死。
任憑裡頭的人如何呼喊,都難見求生之門。
隔著一道院牆響起的呼喊惹得男子無聲輕笑。
他接過旁人手中的火把,輕輕地說「擋了我路的人,都該死。」
「所以,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