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突然被來歷不明的人追得屁滾尿流,不管是對蘇沅還是端陽郡主而言,都是絕無僅有的經歷。
只是在見識到身後之人的兇惡時,不管是蘇沅還是端陽郡主,都沒了玩笑的心思。
來人來勢洶洶,顯然是不打算留活路。
偏生夫子廟建得古怪,四處都不挨著,恨不得彼此之間隔個十萬八千里。
平時無事兒時倒是清淨,互相干擾不著,也符合了貴人們對清淨的要求。
可一旦到了有事兒的時候就吃癟了。
他們這裡的動靜鬧得再大也傳不出去,只能想法子朝著人多的地方跑。
蘇沅不熟悉情況,在林子裡盲目地跑了一截,好不容易把人甩開了一些,可沒跑多遠就又聽到了追來的動靜。 ★
禍不單行的是端陽郡主跑不動了。
她本就大病初癒不久,平日裡又養尊處優慣了,別說是在這樣崎嶇的山路上跑動,就是多走上幾步也是氣喘不已。
她能咬牙跟上蘇沅跑到這兒,已經是強大求生欲爆棚的結果了。
她扶著腰劇烈地喘了幾下,苦笑道「我不跑了,你自己走吧。」
蘇沅顧不得擦頭上的汗,扭頭抓住了端陽郡主的手腕,咬牙道「不成,你得跟我走。」
說不清道不明的就鬧了這麼一出。
萬一端陽郡主出了半點差錯,她回頭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
端陽郡主為難道「可是……」
蘇沅不耐打斷「廢話少一點力氣多一點,快跑!」
她說完拉著端陽郡主就開始朝著犄角旮旯躥。
這裡什麼都不多,各種不知名的植物多得數不清。
而夫子廟之人崇尚自然萬物皆有靈,從不修剪砍伐,多年過去,各種植物茂密得讓人頭皮發麻。
在夜色里也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蘇沅和端陽郡主都身形嬌小,能輕易穿過尋常男子需費勁兒的角落。
天然植物枯枝形成的屏障成為了阻礙身後之人的隔檔。
隱隱聽到身後有咒罵的聲音,蘇沅冷笑勾唇,義無反顧地就拉著端陽郡主去躥長滿了小刺的荊棘叢。
哪裡難行去哪裡。
哪裡刺多哪裡躥。
她和端陽郡主用衣裳蓋住頭臉蒙頭往前。
頭昏腦漲地跑出去不知多遠,見不遠處有個井坑,蘇沅眼底驟然生亮。
「去那兒!」
端陽郡主稍落後幾步跑到,蘇沅已經將井坑的情況看了個清楚。
這應該是個很早就被廢棄的舊井。
只是天色昏暗看不清裡頭的情況,蘇沅心裡一急蹲下抓起一塊石頭就扔了下去。
她默默地掐著手指數秒,聽到石頭落地的瞬間抿緊了唇。
「這是口乾井。」
端陽郡主一口氣尚未喘勻,聞言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蘇沅扯過她身上被颳得破抹布似的灰布裹到身上,語速飛快「你在這裡藏著,千萬別出聲,我去把人引開,找人來救你。」
端陽郡主聽了卻不假思索地說「不行!」
「你一個人,萬一……」
「沒有萬一。」
蘇沅咬牙連同著灰布和身上的腰帶拴緊,悶聲說「我一個人可比帶著你跑得快多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呢?」
端陽郡主……
她頭大地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知道情況不一樣,那就別廢話。」
蘇沅生拽著端陽郡主走到了井邊,用力摁著她的腦袋逼著她朝著井底看下去。
「能自己下去嗎?」
端陽郡主生平從未嘗試過從高處躍下,見了這幽深的井底眼前就是一陣眩暈。
蘇沅見狀嘖了一聲,煩躁道「就知道你下不去。」
「記住了,摔下去的時候,雙手抱頭,把腿屈好,只要不摔著腦袋,就死不了。」
她話音剛落,搭在端陽郡主腰上的手就猛地用力。
端陽郡主條件反射似的按她所說的抱頭屈膝,瞬息一過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趴在了井底。
蘇沅著急的彎腰低問「活著嗎?」
端陽郡主吃痛地抱住了腿,咬牙道「死不了!」
「沒死就行。」
蘇沅緩緩呼出一口氣,沉聲叮囑「記住了,不管聽到什麼動靜,千萬別出聲!」
端陽郡主從悶痛中艱難回神,抬起頭就看到蘇沅飛快地抱起乾草擋住了井面。
她下意識地咬唇屏息,眼睜睜地看著井面被乾草遮擋好,隨即響起的是蘇沅發出的一聲悶呼「哎呦!」
蘇沅聲響,緊接著就是來人的呼喊之聲。
「在那兒!」
「追!」
來人呼呼啦啦地從井邊呼嘯而過。
端陽郡主耳邊迴響著蘇沅不久前叮囑的話,雙手發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動不敢動,直到追喊聲逐漸傳遠,瞬間脫力跌到泥面。
她痛苦地捂住了臉,無聲而喃「蘇沅……」
「你一定得活著……」
端陽郡主為蘇沅引開追兵之事揪心不已。
蘇沅本人卻遠比她設想中的輕鬆許多。
她師從南風習武數年,不說功夫多好,可體力比常人強了許多。
旁的不說,光論逃跑的速度,她一定比帶上端陽郡主快。
她按端陽郡主之前說的方向瘋跑,一邊試圖將來人甩開,一邊找機會偷襲給對方減員。
之前在屋裡帶來了尷尬的小匕首起了大作用。
蘇沅看著倒在眼前的人,壓下心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自衛殺人不犯法,兄弟你自找的……」
她說完蹲下雙手翻飛地在男子身上摸找,找到一個火摺子時如釋重負地露出了笑。
只要夫子廟這裡的人不全都是瞎子。
見了火光一定會有所反應。
她剛把火摺子收好,一隻從夜色中飛射而出的箭矢就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肩膀。
「人在這兒!」
「追!」
混亂中蘇沅吃痛咬牙,反手用匕首斬斷了長箭在外的一端,在下一支利箭抵達之前提起全身之力一躍而起到了頭頂的樹上。
射箭之人還沒反應過來,蘇沅就跟個猴子似的開始在樹梢起躍。
她修習輕功的年限不長,再加上肩膀上受了傷,能躍出的距離實在有限。
可在樹上怎麼也比在地上稍安全了些。
連蹦帶跳,歷經數次險些從樹上掉下去的驚險後,蘇沅終於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一個很大的,看起來就很好點燃的茅屋。
她捂著肩膀從跳到了地上,在身後之人趕到之前將火摺子扔到了茅屋頂上,頭也不回地躥上相近的樹繼續逃亡。
只是剛躍出去不遠,她就聽到身後砰砰砰接連幾聲巨響,火光掀起的熱浪險些將她從樹枝直接掀翻。
蘇沅抱著樹幹難以置信地回頭,眼底滿是驚駭。
「好傢夥,我到底點了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