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今時不同往日

  端陽郡主進宮見了葉清河一面後,不知為何執意要留下照顧葉清河。

  她自己的身子就不多好。

  皇上本是不想應的。

  可她決心已下,甚至不惜在皇上殿前長跪相求。

  皇上不忍見她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子,最後只能是嘆息著同意,讓她在宮中暫留,直到葉清河好些再走。

  端陽郡主來了,時時刻刻地守著。

  事事親力親為。

  太醫署熬好的藥送到後,她也要親自看著葉清河喝下去才算完事兒。

  有這麼個人一眼不錯地看著,葉清河與無恙再找不到動手腳的機會,一碗接著一碗的湯藥喝下去,葉清河之前久治不愈的傷逐漸有了起色,沒兩日高熱褪了,人看著也比之前精神了許多。 ✸

  外頭的人不知道內里蹊蹺,得知葉清河好轉後只是唏噓,感慨端陽郡主有情人感念動天地,靠著情深將到了鬼門關前的葉清河一把拽了回來。

  知道內情的皇上得知後,沉默片刻無聲嗤笑。

  歪打正著,還真讓端陽破了葉清河的苦肉計。

  不過這樣也好。

  他將批好的奏摺放在一旁,對身後的人淡聲道「葉清河的傷既是好些了,明日就讓端陽帶著他回府吧。」

  「對了,從朕的私庫中撥一些上好的滋補藥材給端陽帶回去,讓他們夫婦二人在府中好生修養身子,有什麼事兒,也等到身子養好了再說。」

  那人低聲應是,面露糾結地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皇上,太后娘娘宮裡今日又來人了。」

  自從皇上下旨清查閆修之案,太后隔三差五的就要鬧出些動靜,一日三次地讓人來請皇上。

  前段時間皇上知道後都是不予理會,今日卻站了起來。

  他在那人意外的目光中輕聲道「既如此,朕就去給母后請安吧。」

  皇上到太后宮中時,不光是在門口的宮人面露意外,就連在殿中坐著的太后眼中也帶了一絲來不及掩飾的驚訝。

  她本以為皇上不會來的。

  母子二人隔了多日再見,空氣中彌散的都是無言的尷尬。

  皇上面色如常地躬身問安「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愣了一瞬張嘴就是冷笑。

  「罷了,哀家擔不起皇上的這聲安!」

  皇上笑笑不接太后話中暗藏的機鋒,只是道「前朝事忙,兒臣多日未來,母后可是生氣了?」

  「聽聞母后夜裡難眠,兒臣今日特意讓人去庫房中找了些助眠的滋補藥材來,回頭母后讓小廚房的人熬成湯喝下去,恐能好些。」

  皇上字字言言都是關切。

  落在太后耳中卻全是譏諷。

  她雙目生發紅地盯著皇上的臉,一字一頓地咬牙道「皇上,你當真要殺了閆修嗎?」

  皇上聞言緩緩閉眼,輕嘆道「母后,不是朕想要他的命,而是他在逼朕,不得不要他死。」

  「荒唐!」

  太后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皇上平靜的臉字字生怒「哀家怎麼就不知道他就非死不可了?!」

  「皇上,你別忘了,當年……」

  「朕不敢忘!」

  皇上驟然出聲打斷了太后的話,冷聲道「母后是不是想說,朕當年登基之時,全靠閆大人鼎力相助,這才能以少年之軀坐穩了這天子之位?」

  「您是不是想說,閆修當年本不欲過多摻和朝政之事,全因您當年與他的情分這才說動他入朝相助?」

  「或者說,您想告訴朕,朕今日所得的一切,全是您和閆修的功勞?」

  太后啞然失聲。

  可卻沒否認皇上的話。

  她倉促地調整了一下表情,狠聲道「難道不是嗎?」

  「若不是閆修相助,你真以為自己能穩坐皇位至今日?若不是……」

  「可朕的皇位授自已逝的父皇,傳自列祖列宗,皇陵墓冢,祠堂先烈無數,上邊從未有過閆姓之人,朕是君,閆修是臣,他受先皇之命輔佐於朕,這是受君命行事,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可為何到了您的嘴裡,竟成了莫大的功勞?」

  看著太后一臉憤怒卻說不出話的樣子,皇上忍不住面露譏誚,淡聲道「以恩相挾,本是不義,亂臣賊子,理應當誅。」

  「他該死,也必須死。」

  「可是……」

  「母后,您當真覺得,事到如今還有可是能言嗎?」

  皇上初登大寶時,閆修的確是出了力的。

  如果他能安分守己一些,皇上並不介意給他一世無人能比的榮耀。

  可事實上呢?

  皇上難掩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戲謔道「在朕幼時,母后總是說,要朕好好禮遇閆大人,因他對天家母子有深恩,不可怠慢,可朕慢慢年長,卻發現您這話也不見得都對。」

  「說起來,閆修能有今日風光,背地裡少不了母后的暗中幫補,他在前朝隨心所欲,您在後宮為他鋪路無數,朕少不更事時,甚至懷疑過閆修與後宮是不是有點兒什麼干係,可查了多年卻發現,這一切竟都是您的一廂情願?」

  皇上難得放鬆了常年筆挺的脊背靠在椅子上,無視了太后鐵青的怒容,雲淡風輕地說「您與閆修年少時的一段情,人家早早地就將您撇了個乾淨,娶妻生子半點沒耽擱。」

  「可您竟能為了這段不該有的孽情無視與父皇十載的夫妻情分,不惜暗中打壓親生兒子,為閆修拓前程鋪路,助他肆意妄為,朕是該說您糊塗呢,還是該為父皇遺憾,當年為何立了您為皇后?」

  「父皇要是知道您這些年的作為,在皇陵里長眠,只怕也是不安穩的吧?」

  「放肆!」

  不堪的經年往事被再度提及,太后瞬間失了以往的風度。

  她怒起摔了桌上的茶盞,手高高地抬起卻被在半空中被人捏住了手腕。

  皇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失色的太后,冷聲道「母后,朕早已不是當年的稚子,您也不是那個可以垂簾聽政的太后了。」

  「時至今日,您還想打我嗎?」

  「孽子!哀家當年為何不直接將你溺死得了!」

  太后手僵持在空中,目光陰狠地死死盯著皇上,聲聲帶恨「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你的天下!」

  「可你竟如此辱沒自己的親生母親?你還算是人嗎?」

  「你簡直就是個畜生!」

  「早知如此,哀家當年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