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一臉肅然的起身,湊到林明晰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林明晰面上閃過一抹恰到好處的差異。
意外道「大人是說?」
縣太爺不敢馬虎,低聲道「若真是如此,此事大概率是衝著您來的,您移步與我一道過去看看可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林明晰自然不會拒絕。
縣太爺厲聲讓人將林家大房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安排了人將林明成的屍體看守好。
領頭帶著一群不明所以的人轉道進了二房的院子。
二房院內。 ✱
腿腳不便的林傳讀見突然進來了這麼多人一臉無措。
守在伙房水缸旁邊的衙役見縣太爺來了,急步上前,指了指身後的水缸,沉聲道「稟大人,水缸中發現了與死者身上一致的毒藥。」
縣太爺眉梢狠狠一顫,咬牙道「可能確真?」
「確定無誤。」
那衙役是府衙中辨毒的老手,略微沉吟就說起了這毒的來頭。
他說了一串旁人聽不懂的原理,然後才道「這毒無色無味,融入水中難以察覺,一旦人體接觸到,瞬息間就可斃命,死者七竅流血,血色呈黑,通體帶毒。」
「屬下在水缸中發現了一隻誤入的耗子,耗子雖是畜生,可觸到此毒,死狀與人相似,故而可確定,水中的毒與死者所中為同一物。」
似是怕眾人不能理解。
他當眾拿出了一根特製的銀針,將銀針小心的在水面上點了點。
眾目睽睽之下。
銀針針尖瞬間變黑。
幽幽散發著不詳的幽光。
林傳讀和林慧娘臉色驟然大變。
尾隨而來的村民見狀,也是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涼氣。
林家村共用一口水井。
平日裡村民吃飯飲水用的,都是去擔回來積蓄在水缸中的。
一家人的吃喝都從水缸中取水。
在水缸中下這樣的毒,完全就是想將林家二房一家置於死地。
下毒之人的心思何其惡毒?
若不是林傳讀一家今日不在家,那豈不是一家都難逃厄運?
縣太爺狠狠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著急的扭頭問「這水缸中的水,大人及其家人可曾碰過?」
林明晰臉色不太好的望著水缸。
片刻後微微搖頭。
「不曾。」
「我們一家今日一早就出了門,到家不久,隔壁就起了響動,故而未曾動過家中任何東西。」
縣太爺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轉頭立馬就變了臉色。
他對著那個驗毒的衙役說「你去仔細查驗死者屋子裡的東西,特別是他貼身的衣裳,務必詳細不得有任何遺漏!」
那衙役應聲去了。
縣太爺呼出一口氣,再度讓人在屋子內外詳細搜查。
旁人搜查時,他就在院子裡,像是閒話似的與林明晰和圍過來的村民說話。
林明成和林明晰不和睦,在林家村是眾人皆知的事兒。
此時問起,哪怕林明晰不言。
也有的是村民願意搶答。
村民七嘴八舌的說起林明成的不像話。
之前被人提到的幾個人也來了。
縣太爺抬手示意眾人保持安靜,然後才道「之前你們可曾聽林明成說過什麼不尋常的話?」
來人在路上就聽說了這裡的事兒,聞言嗨了一聲就說「聽到了聽到了,他一路走一路說來著。」
「說什麼一定要毒死林明晰,反正不能讓林明晰活著之類的話。」
有個年紀大些的大叔呸了一聲,沒好氣道「我當時聽著氣不過,還跟他爭了幾句,可這人不知灌了多少黃湯,竟是差點與我打起來,最後還是他家裡媳婦兒抱著孩子到了,我才沒跟他計較。」
大叔說完一臉晦氣。
停頓了一瞬突然道「我聽說林明晰家裡的水缸中查出了毒,該不會真的是他下的吧?!」
此言一出。
人群瞬沸。
震驚不已的林慧娘驚呼出聲。
林傳讀煞白著臉不知作何感想。
林明晰面色晦暗的沉默不言。
縣太爺心驚肉跳的壓住了人群議論,朗聲道「林明成妻子何在?」
「把人叫過來!」
起初轉到二房院子時,大房的人都被控制在了隔壁的院子中沒能過來。
此時傳喚秦芳兒,順帶也就將另外幾人帶了過來。
大房夫婦還想叫囂。
話沒等出聲卻聽到縣太爺說「秦芳兒,你那日去接醉酒的林明成,可曾聽他說要毒死林明晰的話?」
秦芳兒聞言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恐。
她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擺,過了好一會兒才僵硬的搖頭。
「不……」
「不曾……」
「大膽!」
縣太爺大怒拍桌,狠聲道「知情不報,與殺人者同罪你可知曉?」
「你若敢隱瞞,不光是你要遭殃,你全家老小一個都別想逃脫!」
秦芳兒像是被嚇破了膽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說「他說了……說了……」
「可他當時醉得厲害,說的大約只是不經心的渾話,如何能當真?」
「大人息怒,我……」
「大人。」
一個衙役小心的用木板抬著一件衣裳走了過來,凝聲道「這是在林明成的屋子裡找到的衣裳。」
縣太爺望向惶惶不可自主的秦芳兒,冷聲道「這衣裳是誰的?」
秦芳兒怯怯低頭,抖了抖才說「是……是明成的……」
縣太爺又問「這衣裳他什麼時候穿過?」
「前幾日穿的就是這件,昨日才換下來。」
「可曾洗過?」
秦芳兒慌得不行的雙手打絞,忍著哭腔道「衣裳換下來就放在了屋子裡,我還沒來得及洗,大人……」
縣太爺打斷了秦芳兒的哭訴,直接道「你作為林明成的妻子,可知他最近都跟什麼人來往?有沒有來歷不明的可疑之人?」
秦芳兒在家不受重視。
好幾日見不著林明成都是常有的事兒。
對此自然是說不出什麼。
她忍著淚茫然搖頭。
縣太爺又接連問了幾句。
見她都是不知,神色不似作偽的樣子,擺手不讓她多言。
「好了,你說的本官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芳兒難掩驚恐的退到了一旁。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大伯母嗷了一聲,突然就朝著她撲了過去。
「該死的下賤蹄子!你剛剛說的都是什麼胡話?」
「明成怎麼可能說那樣的話?!你敢……」
「放肆!」
「來人啊!將這個潑婦拿下不得造次!」
大伯父憤怒大吼「大人當真要包庇林明晰的殺人罪行?」
「你若是如此,我就要……」
「混帳!」
縣太爺大怒打斷了他的怒吼,指著衙役抬著的那件衣裳咬牙道「你哪兒來的臉說林明成是受害者?」
「這衣裳是林明成穿了未曾洗過的,衣裳里殘留著毒藥的粉末,他胸口的位置還有一張有毒藥殘留的黃紙,胸口指甲縫中也找到了毒藥的餘留,所找到的毒藥,與他所中的毒,林明晰家水缸中的毒同為一物。」
「這是物證。」
「村中多人聽他說過要毒死林明晰的話,這是人證。」
「他與林明晰不睦,心生嫉妒不可隨同上京,故起害人之心,這是殺人的動機。」
「人證物證動機皆在,你還想如何為林明成狡辯?」
縣太爺怒極拍桌,狠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林明晰有意害人,可這分明就是林明成殺人不成反被自己毒害。」
「他才是下毒之人!」
「有此下場,倒也算是天理昭昭,惡人自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