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氣得不行。
白乎乎的臉都起了褶子。
林明晰安撫似的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他的母親,並非惡人。」
「在世之時,待我也是很好的。」 ✵
蘇沅鼓著眼氣不過。
林明晰拉著她往裡走,慢慢的跟她說起了經年往事。
林明晰年少體弱,時常病重。
可那時林傳讀的身子也很差。
林慧娘一人忙得焦頭爛額的也照料不過來。
葉家老太太只要聽說了,就會主動前來幫忙。
幫著照顧病重的林明晰。
幫著料理無奈之下被荒廢的田地。
甚至有一次,她不知從哪兒聽聞了個偏方,說是螳螂卵入藥,可治先天體弱之症。
特特跑了不知多遠的山路,去找了新鮮的螳螂卵來,想給林明晰補身子。
之前種種難以細數。
可老太太曾對自己的好,林明晰都是暗暗記在心裡的。
這種瑣事兒蘇沅不知。
可每年葉家老太太忌日,林慧娘和林傳讀總是會帶著東西前去祭拜。
每一年都不曾落下。
就算是葉清河不主動來提,林明晰回去後,也是要到墓前去祭拜的。
林明晰答應,也只是順勢罷了。
並非心軟。
在此之前,蘇沅從未聽說過類似往事。
林明晰的話算是瞬間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茫然又無解的看向林明晰,認真道「這麼好的老太太,怎得了這麼個混帳兒子?」
老太太將林明晰當做親兒子一般的疼。
要是知道葉清河刻意誤林明晰前程,在地底下豈不是都要氣得翻來覆去的烙大餅?
林明晰無聲一曬,微妙道「人心難測,人性卻總是易變的,求上之心人皆有之,他不過是方式激烈了些,不足為奇。」
林明晰的話蘇沅難以認同,無話可說的扯了扯嘴角。
蘇沅憋著氣進了屋,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了,端陽郡主你知道嗎?」
南正奇和錢奇安早早就與林明晰說過朝中權利分割趨勢。
包括朝中大臣和皇室姻親的分布。
林明晰雖未見過端陽郡主,卻對此人早有耳聞。
他奇怪道「聽說過,你怎會突然想起說這個?」
按蘇沅的行動軌跡,她理應和端陽郡主毫無交集。
突然提起是為何?
蘇沅沒注意到林明晰的變色,擰著眉想了想,說「不是,我就是看到葉清河和她一起,好幾次了。」
前幾日紅袖招在運河邊上開業了。
有蘇沅的精心造勢,畫舫一靠岸就在盛京城中掀起了一波熱潮。
京中權貴得名前去的人不少。
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端陽郡主一行。
端陽郡主身份貴重,去了自然不能和尋常百姓一般哄搶。
上了畫舫後對試用的東西很是滿意,當場就下了重金訂製特款。
但是按紅袖招的規矩,特款哪怕是有現貨,也是要等三日才可提。
負責人本是說三日後親自送貨上門。
可端陽郡主拒絕了。
只說自己三日後去畫舫上取。
蘇沅當時就在畫舫上,看得真真的,第一次第二次,葉清河都在端陽郡主的身邊陪著。
這本不算什麼。
可蘇沅想到端陽郡主對自己的不滿,以及葉清河隨時在側的情形,忍不住猜道「他跟端陽郡主是不是有點兒什麼?」
「可不是說,娶了郡主就不能為官了嗎?」
「葉清河能甘心?」
蘇沅只是隨口一說,林明晰的眼底卻緩緩掀起了暗色風暴。
他輕聲道「你確定那人是端陽郡主?」
蘇沅好笑。
「這個我哪兒能認錯?」
「不過……」
蘇沅一言難盡的停頓了一下,聳肩道「我覺得葉清河不是一個甘心做郡馬的人,端陽郡主縱是有情,只怕也只能辜負了。」
林明晰輕笑出聲,點了點蘇沅的眉心道「你只知郡馬不可為官,那你可知,端王府在京中之勢?」
蘇沅老老實實的搖頭。
「這我如何知曉?」
林明晰道「端王年邁,看似不多理會朝中之事,可到底是皇親國戚,在京中權勢非常人能比。」
「他獨得端陽郡主一女,可謂是在這個獨女身上下了莫大的苦工,京中早有戲言,說誰若是能娶了端陽獨女,端王府偌大的基業,就都是那人的。」
京中不乏權貴之流想與端王府結親。
只是端陽郡主極具眾多寵愛於一身,眼界自是甚高。
端王也是個眼挑的,故而端陽郡主及笄日久,婚事遲遲不曾定下。
葉清河若是能成為端王府的乘龍快婿,說是一步登天都不為過。
只不過……
蘇沅說得的確在理。
以葉清河的心性,的確是很難滿足於一個無權無勢,光有名頭的郡馬之位。
林明晰笑著揉了揉蘇沅的頭髮,輕聲道「葉清河不可能滿足於郡馬之位,所以若真是如你所說,他所求的便是別的。」
蘇沅不解。
「他圖什麼?」
「端王府能帶來的庇護。」
「啊?」
林明晰很少與蘇沅說起朝中之事。
此時見蘇沅感興趣,索性就與她慢慢的說了起來。
葉清河看似風光。
可近些時日的日子並不好過。
孟宣起已死,戶部位置空懸不定。
本應可順應上位的葉清河卻被毫無徵兆的涮了下來。
排除掉所有的意外因素,這其中定然少不了閆修的手筆。
閆修此舉,就表明他對葉清河起了戒備之心。
或是在表達對葉清河的不滿。
葉清河目前多數仰仗的都是閆修之勢。
閆修對他起了戒心,很多便利於他而言都不復存在。
葉清河身無寸功,想在水深如許的盛京城中風聲水起,無人照拂很是艱難。
這種情形下,他想換一種方式,尋求得端王府的庇護也就能說得過去了。
錢奇安之前還與林明晰吐槽過,說是他們已經將葉清河暗中的小動作透露給了閆修,為何不見有所動靜。
如今看來,並非是閆修不為所動。
只是動得隱蔽難以察覺罷了。
若非是沒了法子,葉清河何故去招惹端陽郡主?
對比起閆修,端王可不見得是什麼好招惹的人物。
林明晰說得儘可能的簡潔。
蘇沅聽得還是滿頭霧水。
她咬著唇琢磨了半晌,難以置信「你是說,葉清河覺得自己被擠兌了,在盛京難以立足,想找個靠山,所以故意跟端陽郡主走得親近?」
林明晰含笑點頭。
「我覺得是。」
「畢竟,他一定不會娶端陽郡主。」
娶了郡主,等同於毀了前程。
只要葉清河沒瘋,他就不會那麼做。
蘇沅無語至極的嘖了一聲,嫌棄道「這特麼還是個人幹的事兒?」
為了人家姑娘能帶來的好處便利。
就接受姑娘的示好。
但是又不願意回應姑娘的情意。
只想著占好處拿便宜,不想負責。
這是什麼渣男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