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還是太講理了

  葉清河被意料之外出現的端陽郡主擋住了腳步。

  蘇沅和來福也趁機從茶樓中脫身,勉強於比肩接踵的人群中找了一個可躋身的角落,艱難的站著。

  準確的說。

  是來福在地上站著。

  蘇沅在他頭頂的樹枝上蹲著。

  來福心累脖子也酸的仰頭望著蘇沅,頭痛不已。

  若蘇沅依舊是男子裝扮,爬樹也就爬了。

  也不算出格。

  可蘇沅今日穿的是裙子。

  還是紅色的。

  如此矚目的一身,在街上轉一圈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這麼往樹杈上一蹲,造成的效果當真是……

  不亞於閨閣中的千金,揮舞著打虎的棒子上了戲台。

  台下全是看客。

  蘇沅也知要臉,上樹前特意買了個紗帽戴著。

  身形擋不住。

  可起碼臉是擋住了。

  為難的只剩下了來福。

  他沒法擋。

  人們瞧不見蘇沅的臉,就齊刷刷的去看跟蘇沅明顯是一夥的他。

  明明蹲樹杈的是蘇沅。

  來福卻被人盯得恍惚有種是自己的錯覺。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苦哈哈道「主子,您放眼瞧瞧,滿盛京城的姑娘,有騎馬的坐車的,但是真沒誰爬樹的。」

  「您下來吧,我求您了。」

  蘇沅不為所動的嘖了一聲,指了指來福身邊越發狹窄的空間,直白道「下來了踩在你身上嗎?」

  就目前這個人流量。

  在地上站著哪兒有上樹來得舒服?

  被擠得東倒西歪的來福看著神情閒適的蘇沅,猛地一噎,心累得說不出話。

  蘇沅瞧夠了樂子,自己找了個相對平坦的位置坐穩,對著來福伸手。

  「別哼哼唧唧的,我拉你上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

  來福實在是被擠得不行了。

  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丟人不丟人了,忙不迭的伸出了手。

  來福顫顫巍巍的抱著樹幹坐穩,看著街上擠得水泄不通的人頭,突然就領略到了蘇沅的快樂。

  蘇沅漫不經心的抓了根樹枝在手裡摘葉子,好奇道「你剛剛拉我作甚?」

  「那個粉衣女子你認識?」

  她這麼一說來福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唉了一聲,略帶懊惱道「您不提我都忘了。」

  「葉清河可以打,但是那位家裡不好惹,從上到下沒一個講理的,以後咱們要是遇上,您也稍微避著些,省得惹麻煩。」

  蘇沅本是隨口一問,聽這話倒是來了幾分興致。

  「如此不好惹?」

  來福一臉凝重。

  「相當不好惹。」

  端陽郡主出自端王府。

  端王從輩分上論,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

  端王妃出自太后母家,算是太后的親侄女。

  而端王子嗣不豐。

  老來快到五十才得了這麼個寶貝疙瘩。

  孩子剛出生落地不等睜眼,端王就急吼吼的跑著進宮求了封號,賜號端陽。

  端陽郡主出生就是金枝玉葉。

  生來便是享福的。

  在王府中是唯一的小主子。

  有的是人撐腰。

  進了宮也有太后巴巴的疼。

  放眼去瞧整個盛京城,大約都沒比端陽郡主活得更快活的。

  來福唏噓了片刻,鄭重道「端陽郡主在盛京城中名聲不太好,都說這是個佛口蛇心的主兒,私底下也時常有些不太好的傳聞,傳聞不可考據,但是這人肯定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物,您少與她接觸便是。」

  蘇沅如今是有些樣子了。

  可這點兒小家底,合在一起估計還不夠端陽郡主一個手指頭捏的。

  來福認真的跟蘇沅強調這事兒的重要性。

  生怕蘇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忌諱。

  蘇沅卻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來福的胳膊,低聲道「照你說,端陽郡主如此尊貴,你說,她今日為何會湊巧出現在茶樓?」

  那茶樓並不算多好的地方。

  距離茶樓不遠處,就有一個據說專接待皇家來賓的清茶坊。

  端陽郡主不去更為清淨的地方,轉而去了一個人來雜往的茶樓。

  這本就是一個不那麼尋常的舉動。

  來福被問得懵了一下,茫然搖頭。

  「這個小的從何而知?」

  他不確定道「可能是為了第一時間看新科狀元?湊個熱鬧?」

  蘇沅一言難盡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新科狀元有什麼好看的?你看她那樣,像是喜歡湊熱鬧的嗎?」

  再說了,在端陽郡主那樣的人眼裡,新科狀元說不定就只是一個抱著書袋的泥腿子翻身成的暴發戶。

  哪兒就值得特意前來一看?

  來福懵圈得不行,瞪著眼不知怎麼回答。

  蘇沅嘖了一聲,摘了片樹葉子往他的臉上砸了過去。

  「動腦子想想!」

  來福伸手扒拉開臉上的樹葉,瞬間福臨心至。

  「您是說她是衝著葉清河去的?!」

  蘇沅揪著手裡的樹葉子,漫不經心道「那可就不好說了。」

  葉清河雖受閆修看重。

  可在朝堂中到底只是後起之秀,身後無家族之勢可依,於朝臣中並不算多顯眼。

  按理說,端陽郡主不涉朝臣,沒理由會認識葉清河。

  但是她能一口叫出葉清河的名字。

  言辭舉止間那種不曾聲張,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昭告存在感的占有欲,無聲中已經說明了很多。

  蘇沅意味深長的呵了一聲,幽幽道「畢竟葉大人人品雖然不咋地,但是那張臉還是很具有迷惑性的。」

  來福想了想,發現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起碼旁的不說,光是看臉,葉清河跟其他朝中大臣相比,優越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只是……

  來福唏噓道「只是葉大人心中有凌雲之志,只怕是不太可能會願意回應端陽郡主的這份情的。」

  蘇沅不解皺眉。

  來福輕聲解釋。

  自古皇家就有規矩。

  凡是皇家女出嫁,夫家可從皇室尊榮。

  但不可入朝為官。

  葉清河若是成了端陽郡主的夫婿。

  那大婚之日便是他前程終止之時。

  從此一生只能以端陽郡主夫婿的身份出現。

  再無其他可能。

  旁人怎麼想的,是否願意不好說。

  但葉清河的確是不太可能願意。

  畢竟他那樣的人,怎會願意被附屬一生?

  蘇沅靜默不言。

  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來福好奇眨眼。

  「您又在憋什麼壞?」

  蘇沅橫了他一眼,遺憾道「我覺得端陽郡主還是太講理了。」

  來福???

  您在說什麼鬼東西?

  蘇沅嘆氣。

  「若真是不講理,直接將人捆回去多好,省得還放一個禍害出來嚯嚯人的好心情。」

  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