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有人願且悅

  若無蘇沅,林家大約還是從前那般境況。

  林明晰必須肩負家中希冀。

  又不得不面對家中窘境。

  用腳趾頭想,也能知與如今大不相同。

  葉清河親眼見著蘇沅是如何慢慢的將林家從泥里拉出。

  也見到了蘇沅為了能多掙些銀子有多賣命。

  蘇沅那麼賣力氣,就是為了能讓林明晰專心念書。

  從前沒機會就罷了。

  如今他都將機會擺到林明晰眼前了,林明晰憑什麼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公正而不屑?

  他自己放棄無所謂。

  但若真就此落榜呢?

  又讓蘇沅去為了林明晰的前程熬夜吃苦嗎?

  蘇沅憑什麼就要為林明晰的選擇承擔後果?!

  葉清河死死地盯著林明晰的眼,一字一頓的咬牙。

  「林明晰,你別不識好歹錯將珍珠當魚目!」

  「有的人你不知珍惜,但也是有人在意的。」

  葉清河對蘇沅的心思,曾流露過些許。

  但不等發芽,就被迫生生斷了念想。

  葉清河本以為,時間長了,再無來往,自己也就忘了。

  可誰能知,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當初的一絲心動,竟能在心底紮根繁盛成了執念。

  碰不得捨不得。

  久而久之就在心底成了一塊爛肉。

  怎麼都疼。

  葉清河直視著林明晰籠罩著一層陰沉的臉,冷笑道「你有無前程,是否潦倒,這倒是無人在意。」

  「我只是想提醒你,若是自己沒那個本事,就休要耽誤了姑娘的將來。」

  「你給不起的,總有人是給得起且願意給的。」

  葉清河意有所指。

  林明晰卻面露譏誚。

  「就憑你?」

  葉清河瞬間神色驟變。

  林明晰滿不在意的嘖了一聲。

  稍微後退些許,拉開了自己和葉清河的距離,像是嫌棄似的拍了拍剛剛被葉清河碰到過的袖子。

  然後才在葉清河幾乎噴火的目光中緩緩而道「葉大人操心似乎操得太過了些,我的前程不勞費你操心,家中妻子是否安好,更是用不著你多言。」

  他不經意似的停頓了一下,微微笑道「還有就是,家妻能力強,本事大,她說我就算是一輩子科舉無望,那也無礙,左右她是養得起我的。」

  「她也願意養我一輩子。」

  葉清河死死地攥著拳頭,冷聲譏諷。

  「讓一個女子來養,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你還真是士別三日讓我刮目相看。」

  林明晰微妙的挑眉一嘆,略顯無奈。

  「承蒙她不嫌棄,還願意養著我,說起來都是我的幸運。」

  「命裡帶了這福氣,我理直氣壯些,好像也沒什麼。」

  類似的話,蘇沅曾說過。

  還是當著葉清河的面說的。

  被竭力忽視很久的舊話重提,字字都是在說蘇沅多在乎林明晰。

  葉清河恍惚只覺像是被人在後腦狠狠的錘了一下,空白之下全是憤怒。

  他緊咬牙關說不出話。

  猙獰的青筋從額角迸到脖頸。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逼著自己冷靜。

  林明晰見狀,眼中漠然一閃而過。

  面上卻是幽幽而笑。

  他就跟看不到葉清河的憤怒似的,禮數周到的對著葉清河微微拱手。

  然後才說「葉大人若是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

  林明晰腳步微微一頓。

  背對著葉清河的眼中滿是凜然。

  葉清河不愧是個能人。

  眨眼間收斂好了情緒,甚至比起之前看著更為從容。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沉沉道「這名貼你當真不要?」

  「無功不受祿,心領了。」

  葉清河低低一嗤,低聲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來日別後悔便是。」

  林明晰回頭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揚。

  「我從不後悔。」

  林明晰揚長而去。

  葉清河盯著那張被嫌棄的名帖坐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從外頭走進來個人,湊到了葉清河的耳邊語速飛快的說了幾句話。

  葉清河眉心微擰,略顯狐疑。

  「你是說,林明晰的身邊並未跟著一個女子?」

  話出口的瞬間,他又立馬說「不拘於是個女子,或是個男子裝扮也可。」

  他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比劃了一下,不太確定道「兩年前大約這麼高,瘦瘦的,如今想來……」

  「應該長高了些,你確定林明晰的身邊沒跟著這麼個人?」

  許是看出葉清河反常的心急。

  那人不由自主的頓了頓才說「按您的吩咐,小的們在進城的必經之路上等了多日,林明晰進城時便是孤身一人,隨後在城中的慶福客棧落腳住下,有人盯了許久,他身邊始終都無別人。」

  林明晰從進城第一日就在慶福客棧。

  極少外出。

  偶有露面,都是孤身一人。

  身邊的確是無他人痕跡。

  那人說得信誓旦旦。

  葉清河心裡的期待慢慢熄滅。

  壓抑已久的興奮也緩緩轉變為了平日的漠然。

  林明晰科考是大事兒。

  饒是葉清河不想承認。

  但以蘇沅對林明晰的看重,這種時候,蘇沅都不可能不在林明晰的身邊跟著。

  蘇沅一定來了。

  只是他還沒找到。

  葉清河閉眼壓下心頭複雜,沉沉道「繼續讓人注意著林明晰的動向,一旦他身邊出現這麼個人,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只是小的不明白,這姓林的既如此不識趣,您何苦要如此遷就?」

  這人跟了葉清河許久,也算是得信任。

  故而才敢在此時問出這樣的話。

  葉清河無聲一哂,冷笑道「我自是看不上他的,只是我看不上,有人看得上,總想著要招攬。」

  他拿給林明晰的名帖說是自己給的。

  可實際上卻並不是。

  他現在是比之前強很多。

  但是還不到能弄到這樣一份名帖的程度。

  今日只不過是受人之託,前來試探罷了。

  以林明晰的聰慧,想來也能猜到幾分。

  只是林明晰既拒絕了。

  那就已經不重要了。

  葉清河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慢聲道「繼續盯著他便是,其餘的你不用管。」

  葉清河走出茶樓,朝著林明晰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下意識的搭在了腰間的一個荷包上。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荷包上的紋路,像是要透過荷包觸碰到深藏在里的東西。

  珍而又重。

  「蘇沅,你來了嗎?」

  「你一定來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