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不是千里迢迢來打秋風的。
這還真的不好說。
但是該安排的還是得硬著頭皮安排。
冬青傍晚到的時候,聽說府上來了人,好奇去看了一眼,立馬就表情微妙的去找了蘇沅。
「那群人是公子特意找來做工的?」
面對她震驚的目光。
蘇沅心累的指了指自己,冷笑道「跟她們比,或許我看起來更像是那個需要出去做工的。」
起碼蘇沅看起來還壯實些。
有一把子好力氣……
冬青聞言為難的咧咧嘴,很想說那些人看起來就很不靠譜。
但一看蘇沅飽受傷害的目光,忍了忍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蘇沅真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這會兒腦子還不甚清醒。
她兩眼空洞的扒拉著桌面站起來,指了指桌上攤開的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年份,甚至還帶著一股不可說之味道的冊子說「你瞧瞧這個可能看懂?」
冬青好奇的湊了過去。
看了半天,眉眼徹底的打成了結。
「這是什麼?」
蘇沅呵呵一笑,麻木道「不瞞你說,我盯著看了快兩個時辰了。」
「我也沒看明白,這究竟是個啥玩意兒。」
這冊子,就是南歌離之前與蘇沅提到過的梅家古方。
蘇沅一開始還奇怪,那梅家後人怎麼輕而易舉的就將家中秘傳的古方給了自己。
等看到了實物她才明白,原來古方這種東西,並非是人人都能看得懂的。
饒是將秘方擺在了你的面前。
你一個字也看不懂。
依舊是無用的。
蘇沅自我催眠似的逼著自己坐著這裡,做了半天無用功。
被冊子上似畫似字的鬼畫符似的痕跡弄得頭暈腦脹。
這會兒單純的只是想吐。
冬青捧起仔細看了看,也覺得有些想吐。
表情糾結得堪稱猙獰。
蘇沅見了,有氣無力地說「想吐是吧?」
冬青趕緊將冊子放下,連連點頭。
蘇沅漠然一笑,說「想吐就對了。」
「這玩意兒是在雞棚里墊了七八年的雞棚角,受盡了陳年累月的雞屎薰陶,氣息由內而外,經久不衰,擱誰聞了能忍住不吐……」
冬青被蘇沅形容的嘔了一聲。
條件反射似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蘇沅心累無比的摁住了額角,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懷疑。
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
到底是在做什麼???
蘇沅懷疑人生的時候,冬青也終於從雞屎味兒的秘方中微微回神。
她掩著口鼻,悶悶地說「那公子現在是如何打算的?」
那麼一群人,總不能就這麼一直養著吧?
蘇沅扯著嘴角露出了個不算笑的弧度,嘆息道「等她們先修整幾日,我將需要的東西搜羅齊了再說。」
「對了,楊悠來福他們到底是男子,諸事不便,她們還帶了孩子老人,你稍微仔細些幫忙盯著些,若是她們在府上的時候有什麼難處,儘可能的搭把手,別讓人覺得咱們待客狹促。」
「還有就是,我聽說有個孩子在路上就病了始終不見好,你明日去請個大夫來,給那孩子瞧瞧,怎麼也得先把病治好了再說。」
蘇沅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前一句不搭後一句的。
全是關於那些人如何安置的。
冬青在一旁輕聲應是。
上前給蘇沅倒了杯茶,嘆息道「公子總說自己冷心冷肺,最是不知人情冷暖,可依奴婢看來,您這心,軟得實在是沒邊兒了。」
若是換作尋常主家。
見著這麼群人,不直接將人趕出去便是好的。
蘇沅心裡嫌棄,行動上安排得盡善盡美。
這樣的人要都是冷心的,那何來心善之人?
蘇沅有些尷尬的扭頭避開了冬青打趣的目光,惡聲惡氣地說「公子不心冷,能讓你跟著馬車走了那麼久?」
「我看你真是安逸得都忘了吃的苦了,當初鞋都走破的事兒忘了?」
冬青愣了愣撲哧一樂,好笑道「公子不提,奴婢險些都忘了。」
蘇沅翻了個白眼不說話。
冬青忍著笑,輕聲說「奴婢光是鞋破了,性命猶在,公子便能深記不忘,說您心軟,難不成是說錯了?」
蘇沅故作不悅的板著臉瞪眼。
冬青深知再逗可能就要炸毛的道理,捂著嘴低低一笑,趕緊說話找補。
「公子心善是幸事兒,只是也不可太過於心軟了。」
「那麼些人,不管是安置了,或是打發了,您總要儘快拿出個章程才是。」
否則有一有二就有三。
蘇沅這次發了善心。
難免日後就會有人如法炮製前來碰瓷。
縱是善人,也沒有讓人接二連三的訛詐的理兒。
蘇沅憂愁的嗯了嗯表示贊同。
突生一計,對著冬青招手,在她的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冬青眼裡微亮,笑著說好。
結果側頭時,卻正好看見了蘇沅脖子上抹著一層布太均勻的東西。
她不自覺的伸手抹了一下,好笑道「公子今早是多歡喜,竟連臉都不曾洗乾淨?」
蘇沅沒回過味兒來,奇怪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是嗎?」
蘇沅剛剛喝了茶。
手上還沾著水。
這會兒無知無覺的一抹上去。
脖子上那層分布不均的陰影被水一化,看起來就更髒亂差。
就跟白瓷娃娃掉進了煤灰堆里滾了一圈似的。
黑白分明還加夾雜著一圈黑乎乎的邊界。
看著就格外可笑。
冬青見她越抹越花。
忍俊不禁笑出聲的同時趕緊摁住了她的手。
「哎呦我的公子爺,您可別胡亂劃拉了,回頭再花成個小花貓了還怎麼見人?」
她越說越是好笑。
「奴婢這就去打盆水來給您擦洗,您今兒頂著這麼張大花臉,怎地也沒個人提醒一下?」
蘇沅茫然的摸著脖子說不出話。
冬青忍著笑站直了身子,卻突然發現指尖的觸感不太對勁。
她狐疑的搓了搓手指,不太確定似的,又伸手在蘇沅的脖子上輕輕的蹭了一下。
蘇沅剛剛本就把脖子蹭花了。
她這麼一摸,輕而易舉的手指上就染上了一大層灰撲撲的東西。
冬青難以置信的將手指放在眼前。
蘇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麼,瞳孔緊張的縮了一下。
然而不等她提起氣,就聽到了冬青怪異的發問。
「公子,您這脖子上抹的,怎麼像是女子化妝用的脂粉?」
蘇沅……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今日是完犢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