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你該同情四肢著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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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歌離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她說「方子給你找來了,人也在路上了,原料你打算怎麼弄?」

  蘇沅咧嘴一笑,坦率道「浙安張安瀾那裡多的是無處可用的珠子,只要人到位了,還怕無原料可用嗎?」

  南歌離跟張安瀾打過交道。

  深知那人看似無害,實則黑心黑肚皮,手狠心辣的德行。

  聞言眉眼間立馬就多了一抹不可說的嫌棄。

  「我可先提醒你一句,張安瀾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與他打交道,多長個心眼準是不錯的。」

  「否則若是吃了虧,可沒人能幫你找場子。」

  蘇沅輕聲而笑,漫不經心道「好處給足了,不怕他有別的心思,您只管放心便是。」

  南歌離呵了呵沒糾纏。

  將書箱子都整理好了,轉身拿出了一個小匣子交給蘇沅。

  蘇沅不解的長大了嘴。

  南歌離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晦暗,嘆息道「劉家那姑娘如今到你跟前能得安穩也是好事兒,我於她父身上心中有愧,能做的卻實在是少。」「這裡頭裝著些東西,來日她若是覓得個好夫家,大婚之時,你就將這東西給她,權當作是給她添妝的賀禮,只是……」

  「說你給的便是,別的不必多提。」

  劉家之事已成過往。

  糾纏無益。

  南歌離不願提。

  已經猜到了一些端倪的冬青也不見得就想多問。

  能如此彼此裝著糊塗揭過,已然可算作是最好的局面。

  蘇沅沒遲疑就將匣子收下。

  南歌離見狀,說不出什麼滋味的鬆了一口氣。

  蘇沅前腳剛捧著個小匣子,從南歌離的房間出來。

  後腳就撞上了在院子裡等著的吳川。

  吳川看了一眼蘇沅手中的東西,眉梢無聲一挑。

  「南歌離給的?」

  蘇沅與他不太對付。

  聽他這語氣,立馬就要笑不笑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與你何干?」

  吳川氣噎一霎,卻不知為何忍住了沒跟蘇沅嗆聲,板著個臉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直接拋到了蘇沅手裡。

  那玉佩通透至極。

  雕工精湛。

  一看就不是凡品。

  反正就是很值錢的樣子。

  蘇沅捧著個玉佩懵了。

  吳川轉身背對著她,生硬地說「你身邊那丫鬟不錯。」

  蘇沅警惕的眯起了眼。

  「你幾個意思?」

  吳川被她話中的防備氣得綠了臉。

  卻忍著沒動,語氣也多了幾分不可說的歉疚。

  「她家的事兒想來你也知道,我對不住她父在先,孑然一身也拿不出什麼賠償之物,這玩意兒你回頭換成了銀票給她。」

  蘇沅直接被氣笑了。

  她齜牙道「合著你是覺得,給銀子就能什麼都過去了?」

  吳川自嘲的呵了一聲,冷冷反問「不然呢?」

  「難不成我要去為她枉死之父償命嗎?」

  蘇沅難得的被哽了一下。

  暗暗磨牙。

  「你說對不住她父親,那你如今可曉得自己錯了?」

  吳川譏誚十足的搖搖頭,漠然道「誰說我錯了?」

  他突然轉身看著蘇沅,一字一頓地說「當年情形,縱然我不下手,也會有人下手將他淘汰出局,勝者為王,敗者該亡,在攪和進那場紛爭之前,這本就是每個人該有的覺悟。」

  蘇沅沒想到吳川竟能說出這樣的話,當下就被氣得黑了臉。

  她冷笑道「既如此理直氣壯,那你為何又說心中有愧?」

  吳川面色一瞬變幻,最後定格在一個微妙十足的嘲諷角度,無聲而笑。

  「我愧的,是我出手的時機不對,讓人躥了空子,故而讓他一家慘死流放之路,並非是出手之故。」

  「就算是換在現在,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那你贏了嗎?」

  蘇沅面無表情的將玉佩摔回了吳川的手裡,反唇相譏「如今這局面,看著故人孤女猶在,你可覺得心裡暢快?」

  吳川臉色大變。

  額角甚至隱隱爆出了青筋。

  蘇沅面帶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你說了不少,在我看來卻是可笑至極。」

  「你們這樣那樣的慾念,或是貪慾,或是因別而起,但不管是因什麼,可說到底,你憑什麼因一己之欲將無辜之人牽扯其中?」

  「你憑什麼理所應當的認為,別人的死就是該死,而你就不該死呢?」

  蘇沅的聲音一點一點的低了下去。

  眼底冷意卻在慢慢掀起。

  「你與其在此同情一個心中無愧的孤女,不如好好同情一下,已經學會直立行走,卻還如同四肢著地的自己。」

  「不管你有什麼不得已,讓一個本無關的人用一家人的性命為你的陰謀負責,那就是你最大的失敗。」

  「你不該略感歉疚,你應當終身有愧,日夜難安。」

  蘇沅譏誚的嘖了嘖,後退半步對著面色鐵青的吳川聳肩,淡聲道「那才是你最該有的歸宿。」

  「你知道什麼?!」

  吳川突然勃然變色,低吼道「他若不死,就會影響整個局面,他是為大義而亡,我……」

  「那他如你所願死了,請問你現在看到你想要的結果了嗎?」

  為所謂的人心算計,大局考慮,犧牲除自己之外的性命。

  這真的是該心中無愧的做法嗎?

  被犧牲的無辜之人,真的願意成為陰謀的犧牲品嗎?

  而且追根究底,吳川當年對劉家下手,真的是為了所謂的朝堂大局,還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穩固。

  這誰又能真的說得清楚?

  並非親自操局的南家父女尚因此愧疚難安。

  吳川作為始作俑者之一,憑什麼如此理直氣壯?

  蘇沅冷著臉打斷了吳川的話,看向他時,眼角眉梢皆是嘲諷。

  「用他人的性命來為自己的無能開脫,吳小將軍,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一個。」

  「慷他人之慨能到你這種程度,也真是絕世罕見的奇事兒。」

  吳川怒極反笑,雙眼猩紅的看向蘇沅,咬牙道「你口口聲聲說他不該死,那若換做你,你又當如何?」

  蘇沅為難的愣了一下,自嘲道「我沒你那麼大的本事,也自認無玩弄權謀人心的能耐,但是有一點,我絕對比你強。」

  「因為我從來都把人命當命。」

  都是爹生娘養的人。

  沒有誰比誰高貴。

  人自己可以決定以什麼方式活著或是去死。

  可為心中大義。

  為人間理想。

  但是,絕不是被別人操縱著去成就所謂的大業。

  被迫成為他人大業的犧牲品。

  那樣的犧牲,扣上再堂而皇之的理由,也是齷齪和陰謀。

  蘇沅不掩嘲諷的看著吳川鐵青的臉,輕聲冷呵。

  「別打著為了拯救世界的名號就去罔顧人命,你沒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偉大,你不去玩弄害人,這世界也不見得就會因此塌了,而你擺弄一圈之後,除了有無辜之人為了你的私慾魂喪九泉之外,並無其餘益處。」

  「清醒一點,你根本就不是那個力挽狂瀾的大成之人,只是一個雙手染血還不知悔改的儈子手。」

  「你連說愧疚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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