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倒是不難。
只可惜,借了宋朝暉一定不可能還。
虧本的買賣做一次就夠了。
蘇沅可沒做善人的好習慣。 ❃
蘇沅驚恐的表情逗樂了林明晰。
林明晰揉了揉她高束的馬尾,笑著說「應該不至於,放心就是。」
蘇沅不太放心的鬆開了自己的小荷包,滿臉悻悻。
「我可先說好了,借錢沒有,誰也甭勸我。」
像是怕自己的決心表明得不夠堅決似的,蘇沅還無比認真的補充。
「誰勸也沒用。」
錢奇安忍著笑,有樣學樣的跟著點頭。
「我也是。」
「沒錢。」
蘇沅用力點頭。
「就是,不借。」
一路說著有的沒的,不一會兒到了府衙門前。
前來請的人不走大門,直接帶著他們往側門去。
客來從偏門入。
若非特殊情況,就是對來客的輕賤。
似是怕蘇沅他們多想,領路的車夫尷尬的笑了一下,急忙解釋「諸位公子請見諒,不是咱們大人存心怠慢,實在是咱們府上如今又外人在,多有不便,為方便行事,還請各位稍擔待些。」
錢奇安和林明晰都知道他口中說的外人是誰,不以為意的點頭。
「請帶路吧。」
那人略帶惶恐的領著他們往裡走。
等進了內堂,直接就將人帶著進了宋朝暉的書房。
蘇沅和宋朝暉不過一日未見。
此時見宋朝暉一臉精彩的奼紫嫣紅,忍不住小小的吃了一驚。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宋朝暉臉上的青紫,很是詫異。
「宋大人,您這是上哪兒跟人鬥毆了?」
她不過是隨口一提。
卻恰好說到了重點。
宋朝暉可不是就是去跟人鬥毆了麼?
宋朝暉忿忿的咬牙,放下了手裡的藥,吃力的站了起來,忍著痛齜牙對著他們拱手。
「情況特殊,多有怠慢,望諸位見諒。」
蘇沅心不在焉的點頭說是。
錢奇安和林明晰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無奈。
他們光是聽說宋朝暉多英武的將元謀遠打得不成樣子。
不成想,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宋朝暉這副尊榮,也實在是沒能好到什麼地方去。
宋朝暉自己也知道此時的面容實在難看,可事到如今他也沒了別的法子。
掩飾尷尬似的咳了一聲,請他們坐下後才說「實不相瞞,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有事相求。」
蘇沅聞言立馬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宋朝暉沒注意到她的動作,難堪的停頓了一下,才面紅耳赤地說「之前我不是說等朝廷的東西送到了,就將欠款還給你們嗎?」
「可如今朝廷送來的東西出了些岔子,一時半會我估計也湊不到那麼多銀子,所以想請諸位能稍微寬限些時日,容我慢慢的去想法子。」
說出這樣的話,對宋朝暉而言也很是艱難。
他再三遲疑後才說「你們放心,我不是欠債不還的意思,只是目前的確是拿不出那麼多銀子。」
見眾人都不吭聲。
他急忙站了起來,從桌上拿出兩張墨跡未乾的借據,說「這是我寫好的借據,你們寬限我些時日,這些銀子,我定然會想盡法子還上,只是……」
「只是時間可能會稍微長些。」
懷北本身到底有多窮。
這就是一個不能細想的事情。
說是見著傷心聞者流淚也不為過。
宋朝暉在此地為官多年,別說百畝田地雪花銀。
連自己的宅院都不曾能置辦下。
如今都還是帶著老母親住在府衙的後院中。
他原指望的是朝廷送來的銀子還債。
可如今朝廷指望不上了,就只能是自己慢慢的想法子。
蘇沅和錢奇安雖已將所費銀兩的數目大大打了折扣。
但是那對於懷北官府甚至宋朝暉本人而言,仍是一個不可達的艱巨之數。
銀子是必然要還的。
只是時間可能就不好說了。
一天前就大話說得滿滿當當的。
一夜過去就反了悔。
宋朝暉尷尬得無地自容,連頭都抬不起來。
蘇沅聽他不是想再借錢的意思,悄悄的在心裡鬆了口氣。
她也沒收宋朝暉遞過來的借據。
只是說「不急,宋大人慢慢周轉便是,至於這借據就不必了,宋大人說的話,我是信得過的。」
錢奇安也在一旁笑著點頭。
「是啊,這銀子本是我們甘願花出去的,其實不必糾結於還,宋大人拘泥了。」
宋朝暉苦澀的扯著嘴角露出個笑。
不小心扯到傷痛處,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痛苦面具。
蘇沅對他臉上的傷實在是好奇得緊,忍了又忍,最後到底是沒能忍住。
她小心翼翼地說「大人,您這傷是怎麼弄的?」
宋朝暉面上湧出一股怒氣,咬牙道「蘇公子見笑了,今日跟個畜牲動了手,不慎傷到的罷了。」
蘇沅聞言登時一驚。
好傢夥。
跟畜牲能打成這樣,這是被驢給踩了還是去戳驢屁股了???
蘇沅迷惑又震驚的時候,宋朝暉緩緩呼出一口氣,認真的對著錢奇安躬身道「我知曉諸位都是聰明人,也各有神通,就不在你們面前丟醜賣弄了。」
「其實今日請各位前來,我還有一事相求。」
蘇沅聽出不簡單,微妙的抿抿唇不接話。
錢奇安看了林明晰一眼。
林明晰無聲頷首。
錢奇安這才說「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說。」
半個時辰後,他們三人從後門而出。
上了馬車,蘇沅終於忍不住問「他剛剛那話,是幾個意思?」
不等錢奇安和林明晰回答,她就說「地方官無詔不得擅離駐地,他竟然想悄悄咪咪上盛京,這貨該不會是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吧?!」
朝廷官員制度管轄嚴明。
為防止地方官有事無事擅離職守。
特意制定了這麼條規定。
但凡是膽敢違背的,不問事由,必先重罰。
輕則廷杖一百。
重則當場丟命。
之前聽宋朝暉這麼說的時候,蘇沅甚至想問他是不是真的嫌命太長想死。
就算是不想活了,也別用這麼酷烈的方式去找死啊!
錢奇安沉凝著臉不言語。
蘇沅著急的扯了扯林明晰的袖子。
林明晰沉吟片刻,無可奈何的輕輕一嘆。
「宋大人這回,只怕是真存了死志了。」
蘇沅震驚。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