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弘和蘇沅同乘一車朝著城外去。
與此同時,衙門的大門前突然就圍聚了一堆百姓。
有個面容黢黑的男子滿面怒容的上前,拿起了申冤鼓旁的鼓槌,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擊打在鼓面上。
鼓聲連連,起聲自沉。
隨著鼓聲綿延,跟隨男子而來的百姓自發圍成一圈跪下,大聲呼冤。
衙門前的動靜吸引了無數百姓前來觀望。
隨著呼聲漸起,跟隨人群跪下的百姓越來越多。
整個衙門前被圍得水泄不通。
過了許久,衙門內終於有了動靜。
擊鼓的男子見了衙役卻不跪下,站得筆直,朗聲道「浣紗城入贅方家之婿包正弘,欺上瞞下,在城外私建織坊,打著官府的名義強抓逼迫百姓做工,草芥人命,害人無數!」
「青天大老爺在上,懇求大人為浣紗城無數苦主百姓申冤做主!」
「求大人做主!」
……
衙門口的一個角落裡,南歌離冷眼看著這裡的動靜,時候差不多了才說「把場子搞熱鬧些,把這裡的人都拖住了,絕不能讓城內官兵有出城的機會!」
南風沉沉應是。
南歌離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淡聲道「清行那邊如何了?」
南風眸光微微一沉,低聲道「他已將林中地圖傳了出來,只是不知為何不曾如約退出,依舊在那個農家借住。」
南歌離的眉心出現了個不明顯的褶皺,沉吟片刻後無聲嘆氣。
「罷了。」
「那人該死,卻也不急於這一時,等這邊事了了,再另作打算。」
南風垂首不語。
不一會兒,就看到天邊起了一朵紅色的焰火。
南歌離眼中綻出一絲笑意,抬手放出了一朵同樣的信號後,才輕聲道「沅沅那邊成了。」
「你親自帶著人,速去城外支援,務必要摁住包正弘,絕不能讓他跑了!」
「另外馬上派人給清行傳信,給北郡郡守傳話,即刻動手!」
南歌離的身後多了兩個人影。
南風見狀,默不作聲的往後退了幾步,身形一閃就沒了蹤跡。
蘇沅本是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的。
結果就聽到車外的車夫帶著疑惑說「大白天的,怎麼有人放起了焰火?」
蘇沅心頭動了動。
包正弘狐疑的眯起了眼,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卻只來得及看到一抹尚未散去的紅色。
他不知為何心慌了一瞬,可又想不清楚為何如此,只能是強壓不安,不耐道「許是誰家的孩子頑皮罷了,不值得一提。」
蘇沅聞言唇角無聲向上勾了勾,調整了一個更舒服些的姿勢,張嘴就催。
「包老爺,你這車究竟是馬的還是驢的?出門這麼會兒了,這才走了多遠?照這個速度,咱們什麼時候能到?」
蘇沅話音剛落,來福就帶著一行人騎馬追了上來。
「公子!」
「公子您等等我們!」
來福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
這會兒來的時候,卻是聲勢浩大。
前前後後,光是騎馬的就不下二十人。
更別說馬屁股後頭還跟著一些。
打眼望去,怎麼也有四五十個。
包正弘出門的時候,考慮到不安全都多帶了一些人。
可滿打滿算都不足二十人。
這樣一對此下來,蘇沅帶的人就實在是多了些。
包正弘心中不安越發濃重,卻又說不清為何。
蘇沅見了來福身後的人,面帶不滿的皺起了眉。
「讓你回去拿點兒東西,怎地將老太太給的人都帶出來了?」
「你留下就行,其餘的都給我回去!」
來福顯然是怕蘇沅動怒的。
可還是硬著頭皮說「您身份矜貴,本不該涉險,可您執意要去,小的不敢阻攔,只能是將能帶的人都帶上,以保安全。」
「少爺,您就算是不為自己想,就當作是為小人們多想一分吧,當初出京時,老太太就再三交代過,絕不能讓您有任何閃失,哪怕是掉了根不該掉的頭髮,那也是要拿小人的命去填的。」
「奴才求您了,您就把人都帶上吧。」
來福和身後的一群人齊刷刷的跪下了。
顯然是不打算讓步。
蘇沅不耐煩的板起了臉。
來福眼尖,看了一旁的包正弘一眼就說「再說了,您不是說織坊那裡起了亂子嗎?萬一包老爺帶著的人手不足,有了咱們的填補,總不至於能再出壞事兒。」
「包老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來福顯然是盛京城中的老太太安排在蘇沅身邊的心腹。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與盛京通信。
包正弘對他一直都有拉攏之心。
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此時包正弘怕來福會將自己引誘蘇沅吸食阿芙蓉的事兒報往盛京,所以哪怕是心裡不情願,也不得不乾笑著說是。
他說「多帶幾個人總是好的,小兄弟思慮周全,是個忠心護主的。」
蘇沅本是不願的。
可有了包正弘的勸說,臉上的不滿尚未褪去,就黑著臉硬邦邦的說了行。
「你們要跟就跟著吧,不過各個都把眼睛擦亮些,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一會兒動起手來,可別揮錯了刀!」
來福如釋重負的大聲應是。
上馬後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跟在了包正弘的馬車後。
來福帶著人都來了。
沒理由前去衙門求援的人遲遲不到。
包正弘不住的朝著車外看去。
可身後並無援兵痕跡。
蘇沅本是閉著眼的,許是被包正弘的動作吵到了,要笑不笑的嘖了一聲,慢悠悠道「織坊攏共才多少人,咱們帶著這些人去,不說動真格的,那些廢物見了這陣仗就要被嚇破了膽子,你緊張什麼?」
包正弘尷尬的笑了幾聲說不緊張。
額角卻不明所以的沁出了一層汗。
快到織坊時,尚未靠近,就能聽到刺耳的嘶吼聲。
包正弘眉心狠狠一跳。
掀起車簾不等看清外邊的情形,就心驚肉跳的縮回了手。
蘇沅也睜開了閉了一路的眼。
她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眼底湧出點點不可說的陰冷。
「包老爺,你怎麼不看呢?」
「睜眼看看這裡,黑盡了的天,被血染紅的地,還有那不可數的殘屍白骨。」
「這都是你的功勞。」
「你為何就不敢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