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完了,蘇沅略帶深意道「總之吶,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男人那張嘴要是靠得住,母豬都要洗洗腳丫子準備上樹,姑娘你聽我一句勸,仙女就是要獨自美麗的,其餘的都是浮雲。」
於小姐從未聽過這般言論,驚訝之下更是好笑。
她捂著嘴道「你這人怎地這般有趣?」
蘇沅眨眼,回答得理直氣壯。
「大概是不自娛自樂就會被氣死?為了活著不得不自己逗自己開心?」
「哈哈!」 ✳
於小姐樂不可支的彎了腰,突然想到蘇沅剛剛那動作,好奇道「你剛剛是想做什麼?」
蘇沅嗨了一聲,把地上一個小草堆里放著的一隻小鳥撿了起來,說「這不是溜達到這兒,見著這麼個小東西麼?」
「我就想著趁著大鳥沒回來,趕緊將它送回去,誰知道還沒來得及一展英姿呢,你就來了。」
冬日裡風大。
樹杈上的鳥窩也安置得不穩當。
毛都沒長全的小鳥不知怎麼就掉了下來。
這會兒軟趴趴的窩在蘇沅的掌心裡,看著格外憐人。
於小姐見了有些急,看了一眼樹杈的高度,更是眼前一暈。
這麼高,哪兒是蘇沅能爬得上去的?
她想也不想就說「你別動,我去找兩個壯實些的人來,拿了梯子再放上去,不然太不安全了。」
蘇沅聽完就撐不住笑了。
她說「這麼點 兒高,算不得什麼,您只管等著瞧好吧。」
話說完,蘇沅在於小姐震驚的目光中三兩下就熟練的爬上了樹杈,小心翼翼的將小鳥放了進去。
於小姐除了在戲台子上,就從未見過這般行事的女子。
此時除了驚訝,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羨慕。
她仰頭看著樹杈上的蘇沅,笑得複雜「你一直都這麼厲害嗎?」
蘇沅愣了愣,好笑道「這就是厲害了嗎?」
蘇沅兜里還揣著一些用來固定鳥窩的小樹枝,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不停,一邊固定鳥窩一邊說「其實這都算不得什麼,只是求生的本能罷了。」
想活著就要付出比旁人更大的努力。
這是蘇沅很小就知道的道理。
她會的多,也不盡然都是她求知若渴想主動學的。
更多時候是不得不的無奈。
只是曾經的無奈到了此時,多了幾分唏噓感慨罷了。
像是捕捉到了於小姐眼中不可知的羨慕,蘇沅苦笑了一下,說「若是可以呀,我也像你這般,有家人疼護,生活無憂,畢竟誰不想生來就是享福呢?」
「只是世上諸多難平事,只要人活著,就很難真的諸事順意,出生是沒辦法改變了,只能是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起碼……」
蘇沅終於固定好了最後一根樹枝,拍手笑道「就像是這鳥窩一樣,起初是不穩的,可想想法子,稍微用些心思,總能比之前更好些,一日能比一日強,那就可知足了。」
蘇沅左右端詳了一眼被重新固定的鳥窩,笑得滿意。
「人嘛,日子朝足往前看,眼下的煩心事兒啊,等過些年月,就會變成記憶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揮手就可忘了,不必介懷。」
說完,蘇沅猝不及防的順著樹幹往下一躍。
穩穩的落在了於小姐跟前的空地上。
於小姐驚呼出聲,卻又忍不住撫掌而笑。
她笑得真心實意,說「多謝。」
蘇沅看似在說自己,何嘗不是在勸解她?
蘇沅明知道自己對林明晰的心思,卻還能這麼說。
光是這麼心胸,就是於小姐自認不如的。
這聲謝也說得真心實意。
蘇沅摸著嘴角笑了笑,慢悠悠地說「好菜不怕晚,好的都在後頭呢,姑娘且耐心等著,該有的總會來的。」
於小姐本就是個通透人兒。
一時鬱結被蘇沅勸了幾句,眼底就重新染上了光。
她哭笑不得的對著蘇沅說「林明晰可是你丈夫,你這麼對我說,就不怕我不死心,死纏爛打嗎?」
蘇沅頓了頓,一時間有些好笑。
她沒否認於小姐的說法,只是說「常言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若真是我的,不必我去爭去搶,自然就是我的。」
「若不是我,我再怎麼守著熬著,到了最後也不能是我的。」
「我對身外之物如此,待人也是這般,左右只求順應本心,但求問心無愧。」
再說了,林明晰日後前程不可限量。
潛龍在淵。
不日將借風騰飛而起。
那樣的人,若是心有不甘,哪兒是她能守得住的?
更何況,從一開始,蘇沅就從未把他當做過自己的。
何來相守?
於小姐聞言微怔。
嘴裡卻忍不住說「都說你與林明晰感情甚篤,可我冷眼看來,卻覺得不盡然是。」
於小姐意味不明的捂嘴一笑,戲謔道「依我看來,你倆只怕是郎有情,妾無意吧?」
在不在乎一個人,是能直接看出來的。
蘇沅或許在意林明晰。
卻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在乎。
種種跡象或許能瞞得住別人,卻不見得能瞞住一顆心一雙眼都在林明晰身上的於小姐。
蘇沅聽了有些無奈,兩手一攤,直接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於小姐難掩得意的笑了。
「那是。」
蘇沅好笑的糾正了一下她的說辭,說「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倆是社會主義姐弟情,跟別的沒關係。」
「我只當他是個弟弟。」
於小姐從未想過蘇沅是個如此風趣之人,與蘇沅閒話半響,聽夠了熱鬧,撿夠了樂子,笑呵呵的就走了。
蘇沅蹲在樹下不知在想什麼。
於小姐走到中途,卻遇上了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的林明晰。
從前見林明晰,或是因少女心中嬌事,總是帶著三分惶恐七分羞澀。
此時把話說開了,她倒是一派坦然了。
於小姐對著林明晰意味深長的一笑,說「流水有意,繁花無情,林明晰你這路子還長著呢,只怕是有得熬咯。」
林明晰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無奈之下更是好笑。
他說「情至深至遠,何至三兩日見真章?」
蘇沅此時無心,他有的是來日方長讓她有心即可。
林明晰認清本心。
就有無限的耐心。
於小姐牙酸的嘖了一聲,甩甩帕子走了。
林明晰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蘇沅在的方向,目光溫遠綿長。
總歸,他們之間,還有無數的來日方長。
蘇沅此時不曉。
他總歸會有機會讓她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