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姜三七:我是例外!

  薛易趴在馬背上,有些無語地看著姜硯池堂堂二十一郎,竟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沈嫿在戰場上撿啊撿。

  什麼破爛盔甲,什麼散落的兵器,還有戰馬、受傷的兵卒。

  從千牛衛到金吾衛,再到神策軍,三大衛倒在戰場的人,基本上都被翻了一個遍。

  活著的,哪怕受了重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小公主就會讓人撿起來。

  戰死的,摘下名牌,就地焚燒,然後將骨灰放入瓦罐中,再用名牌標記好。

  就連那些叛軍,公主也沒有任其暴屍荒野。

  只是沒有標記身份,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叛軍的屍體都放了進去,焚燒、掩埋。

  「……公主殿下,這些都是亂臣賊子!您身為沈氏皇族,為何還要——」

  薛易一個沒忍住,一邊咳血,一邊問了出來。

  沈嫿看都沒看薛易一眼,繼續在戰場上忙碌著。

  此刻,已經是正午時分。

  春末夏初的時節,中午格外的熱。

  大大的太陽,散發著灼熱的光芒。

  天空中沒有一片雲彩,這節官道附近,幾乎沒有人煙。

  烈日、空曠的荒地,數百具屍體,已經開始變硬,繼而發出不太好的味道。

  若是再任由這些屍體繼續暴曬,不用三日,這裡就會變成一片污穢之地。

  一個弄不好,還會衍生出細菌、病毒等。

  「他們活著是叛軍,死了就都是屍體。」

  「再者,起兵謀反的是阿史那雄,這些最底層的兵卒們,不過是聽命行事。」

  「他們本身其實是我大盛朝的兵,是我大盛朝的人。」

  「如今都死了,生前的種種也該一筆勾銷。」

  「最重要的是——」

  沈嫿說到這裡,終於轉過頭,看向被兵卒抬下馬背的薛易:「若是任由這些屍體放在這裡,此地定會滋生瘟疫!」

  「屆時,受苦的就是周遭的百姓。」

  還是一把火燒了,再深深地埋起來,才能永訣後悔。

  薛易的傷口已經被簡單的包紮了一番,雖然還在滲血,卻已經不像最初的時候那般汩汩地往外冒。

  他的臉色煞白,嘴唇沒有血色,顯然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不過,此刻他還沒有虛弱地昏過去。

  他定定地看著沈嫿,由衷的讚嘆了一句,「公主殿下,您有一顆仁愛之心!」

  唉,若是這位公主是個皇子該多好。

  大盛朝就有救了!

  奈何——

  「殿下,又遇到故人了!」

  姜硯池還是一副冰塊臉,但面對沈嫿的時候,他總是願意多說兩句。

  「哦?故人?」

  沈嫿眼睛一亮。

  姜硯池撿到的第一個故人就是神策軍的將軍薛易。

  又來一個?

  估計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

  畢竟,姜硯池自己的身份在這兒擺著呢。

  他所熟悉的,就不可能是無名小卒。

  「吳庸,千牛衛中郎將!」

  「官職雖然不高,出身也平平,但非常有謀略,精通兵法,擅長練兵!」

  姜硯池如此高傲的人,都願意誇獎兩句,足見這位吳庸吳中郎將確實是個人才。

  「在哪兒呢?」

  沈嫿更加興奮了。

  她覷了眼姜硯池的表情,明明是冷若冰霜的面癱臉,沈嫿還是看出了一絲絲的端倪。

  她試探著問道:「也、受了傷?」

  而且應該還挺重!

  「嗯,跟那個小千牛衛一樣,肚子破了個洞!」

  說到吳庸的傷勢時,姜硯池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外人很難察覺的興奮。

  沈嫿:……所以,你激動不是因為又遇到了老熟人,而是又可以有機會做縫合了?

  嘶!

  姜三七,你這人的口味還挺重的。

  縫合肚皮,也就你這樣的蛇精病才會覺得興奮!

  「好!一併抬過來吧!」

  「魏什長,煩請你帶著兄弟們搭帳篷。」

  沈嫿沒有遲疑,直接就應了下來。

  另外,她還叫來魏四郎,開始分派任務。

  「殿下,您、您要在這裡扎帳篷?」

  魏四郎的眼睛都瞪大了。

  這裡可是戰場,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就這副景象,魏四郎一個剛剛從戰場上逃生的老兵,都有些承受不了。

  小公主,她、她可是長在皇宮裡的貴人啊,還是個女郎!

  這、這——

  「公主,好膽氣!」

  除了豎起大拇指,贊一句「厲害」,魏四郎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反應。

  沈嫿卻沒覺得有什麼。

  在末世,慢說是屍體了,就是充滿喪屍的廢墟,她都待過。

  至少這些屍體,不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期初我只是想在戰場打掃打掃,撿個漏。」

  「但我還是低估了戰場的慘烈……這麼多人,就都——」

  沈嫿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在感嘆。

  她望著充滿血腥的戰場,低低的說道,「我既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死者,入土為安!」

  「傷者,全力搶救!」

  這是生而為人、身為強者該有的善良與責任。

  「這位就是先皇后所出的小公主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虛弱的聲音,由遠及近。

  沈嫿轉過頭,正好熟悉的一幕——

  姜硯池一手提著一大包打包好的甲冑、軍械等,一手拎著一個還在滴血的將士。

  這位明顯比薛易文弱些,身高應該不算高,被姜硯池提溜著,腳只是剛剛碰觸到地面。

  身形也略顯消瘦,再配上慘白沒有血色的臉,更像是一個讀書人。

  「吳庸?吳中郎將?」

  沈嫿用篤定的語氣問了一句。

  「正是末將!公主,不愧是皇家貴女,果然懂得如何收買人心。」

  吳庸掙扎著抬起頭,看了眼容貌傾城的沈嫿,略帶嘲諷地說了一句。

  「收買人心?吳將軍,姜三七說得沒錯,你這人果然善謀略!」

  高情商的說法,叫做善謀略。

  低情商的說法,則是一肚子陰謀論。

  說得再難聽些,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嫿也是厲害,並沒有一個髒字,卻將吳庸狠狠的損了一通。

  吳庸:……

  姜硯池笑了,他就知道,他的小公主從來都不是受氣的小可憐。

  她只是善良,並不是濫好人。

  「公主,您在戰場駐紮,又是幫人入殮,又是為人療傷,難道不是在收買人心?」

  「錯!我只是在做一件問心無愧的事兒。」

  「公主,您難道不是想將我等收入麾下?」

  「又說錯了!我只是救你,你若痊癒了,願意追隨與我,就留下,願意去追尋聖駕,或是歸家,也都可以!」

  沈嫿做事,就是這麼的坦蕩,就算要招攬人手,也從不挾恩以報。

  姜硯池:……對!只有我一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