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軍中最常用的環鎖鎧,基本上都是千夫長以上的武官穿戴。」
姜硯池難得沒有像個千年冰塊,而是化身耐心的講解員。
他和沈嫿穿梭在戰場上,面對倒地的死屍,兩人都沒有任何的異樣。
不能怪他們殘酷,戰場就是如此。
頂多就是瞅準時機,小小的搞個偷襲,幫助官兵、襲殺叛軍。
但,擺明立場地幫著官兵,兩人還是做不到。
人太多了,幾千人的混戰,都能算是一場戰役。
一兩個人放進去,如同一兩滴水滴入大海,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
與其讓自己陷入無法掙脫的陷阱,還不如渾水摸魚,趁機撿漏。
開始不斷有將士陣亡,有叛軍的,也有三大衛的。
姜硯池就開始跟沈嫿講解。
首先,就是將士身上的鎧甲。
官職越高,鎧甲越高級。
而最底層的兵卒,有的甚至都沒有鎧甲。
能夠有個步人甲,都已經非常難得。
「……步人甲就是步兵穿戴的鎧甲,沒有環鎖鎧、光明鎧複雜。」
「你看這些鎧甲,需要幾百乃至上千片的甲片串聯,這些都是上好的精鐵,需要匠人一片片的錘鍊……」
「一套鎧甲,少說也要一兩個月!」
姜硯池對於軍中的這些事務,都非常了解。
沈嫿點點頭。
她的空間裡,雖然有許多存貨。
新式的鎧甲、軍械等,足足有幾百套。
但,這些暫時還見不得光。
再者,甲冑等軍械,屬於絕對的戰備物資,自然多多益善。
「這些甲冑,只是小部分的甲片損壞,只要替換了新的甲片,就能繼續使用。」
「還有這些箭,箭頭最為難得,打磨一下,還是可以用的!」
姜硯池一邊講解,一邊把東西撿了起來。
他的表現,完全沒有現代人對於古人的刻板印象——
在古代講究死者為大,「摸屍」什麼的,不是磊落君子所為啊。
沈嫿:……所以,瘋子還是有很多好處的。
別人不敢做的事(比如之前的縫合),瘋子敢;
別人覺得犯忌諱的事兒(比如現在的摸屍),瘋子不在意。
沈嫿默默地吐槽。
如此,她整個人看著就有些呆。
姜硯池以為沈嫿有顧忌,便略帶譏諷地說道,「怎麼?覺得不該褻瀆亡者?」
連人家屍體上的甲冑,散落的兵器,都不放過,這是土匪行徑,而非高貴的公主應該做的。
沈嫿:……我這是被一個古人鄙視了?
認為我一個末世穿來的現代人「迂腐」?
沈嫿沒有多做解釋,直接用行動證明,她才不是封建的老腐朽。
摸屍就摸屍。
哦不,這不叫摸屍,這叫打掃戰場!
「……這是明光鎧,咦,還有金片?」
好講究、好精緻,單看盔甲,就知道,這人的官職不低,還出身極好。
要知道,在古代,鎧甲都是自己打造的。
朝廷並不配發。
想要好的鎧甲,就要自己多掏錢。
能夠在盔甲鑲嵌金片,哪怕是鍍金,也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承擔得起的。
姜硯池一邊說著,一邊動手。
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有些僵——屍體動了!
「還沒死?」
姜硯池的語氣有些冷,仿佛是有些不滿。
「咳咳!二十一郎,你也沒死?」
「屍體」咳嗽了幾聲,嘴邊滲出血絲。
他的前胸破了個洞,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他艱難地說著,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歡喜。
不管怎麼說,在戰場上,在自己快死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人,還是挺讓他欣慰的。
沈嫿:……這是什麼對話?
見了面不問好不好,而是問「還沒死」?
不過,能夠叫出二十一郎,就知道,這位「屍體」,跟姜硯池是故交。
「你認識?」
「不熟!」
姜硯池還是冷冰冰的模樣。
不過,他沒有繼續脫卸盔甲,而是從「屍體」身上撕下一塊布料,用力堵住了那還在流血的傷口。
沈嫿:「不熟你還救?」
她發現了,這人不但瘋,還口是心非,是個傲嬌。
「咳咳,這位是?」
「屍體」看向沈嫿,眼底閃過疑惑、以及佩服。
沈嫿:……佩服?你應該還不認識我吧,也就不知道我的豐功偉績。
你「佩服」我什麼?
「屍體」:當然是佩服你,居然敢這麼跟二十一郎說話。
要知道,這位可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大魔王。
除了陛下,沒人敢這麼對他!
這位發起瘋來,不只是六親不認,關鍵是殺傷力極大啊。
「先皇后所出的公主,我的主人!」
姜硯池淡淡地回了一句。
「屍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主人」?
居然是主人?
瘋狂、孤傲如姜二十一郎,居然認了一個主人?
「這個沒死了的、會說話的屍體,是神策軍將軍薛易。」
姜硯池也沒忘了向沈嫿做介紹。
神策軍將軍?
姓薛?
不是五姓七望?不是世家子?
寒門出身,卻還能做到天子第一近衛神策軍的將軍,且看年齡也沒有超過四十歲……
沈嫿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人才!
一定是個軍事方面的頂級人才。
正是她所需要的啊。
「二十一郎,不用忙了,我、我要死了!」
「不過,能夠在臨死之前見到故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若是您方便,可否將我火化?他日將骨灰交給我的家人?」
說到後面,薛易眼底滿都是祈求。
姜硯池沒有急著答應,而是看向了沈嫿。
沈嫿仿佛讀懂了他的眼神,衝著他微微笑了笑。
然後,沈嫿以「主人」的身份,代替姜硯池做回答:「他不方便!」
姜硯池再瘋,也不能把一個大活人給火化啊。
薛易眼神瞬間暗淡下來。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強人所難。
可、可他的不想拋屍荒野,親人想要祭拜都找不到。
他和二十一郎還是有些交情的,前幾年二十一郎在軍中歷練,他就負責教導二十一郎啊。
薛易不敢以「師父」自居,可、可——
「因為,我不允許我的小護衛火燒大活人!」
沈嫿笑著對滿臉頹然的薛易說道。
薛易:……啥?火燒大活人?
這位小公主的意思是,我、我還能活?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姜硯池。
姜硯池直接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白眼:……蠢死了!
白活這麼大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