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總管，也、也死了？他是怎麼死的？消息可靠嗎？是從哪兒傳來的？」
高福一臉煞白。
不過，他比太和強些，哪怕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還能有一定的思路，問出相應的問題。
「是大將軍府傳出來的消息，說是上皇於正月二十九駕崩。」
「高總管則更早些，好像是除夕、還是正旦，就、就死了！」
至於怎麼死的，小太監就不知道了。
其實，何止是他，就是阿史那曜也不知道哇。
否則，他也不會想著如何「造謠」。
「死了？除夕或是正旦那一天？」
高福只覺得眼前一黑，耳朵也有些轟鳴。
他的乾爹死了，死在闔家團聚、舉國歡慶的日子裡？
嗚嗚，乾爹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死的時候，身邊是否有人照顧，死後是否有人處理後事？
乾爹！
高福從小就進了宮，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早就沒有了印象。
偌大的皇宮裡，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
他運氣好，遇到了乾爹，還被乾爹一路保護。
逃難的時候，窮途末路，乾爹也會想辦法給他謀求一條退路。
可惜，他終究還是辜負了乾爹的一片心意。
他沒有選擇乾爹為他選的主子，而是——
嗚嗚，是他對不起乾爹啊！
高福呆呆愣愣的，但兩行眼淚，早已悄然流下。
「父皇駕崩了？」
太和也一副驚愕、悲痛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
父皇怎麼會死？
自從去年一別，也就過去了不到一年。
太和知道父皇中風、成了廢人，但，他還活著啊。
而且，他是皇帝，上皇也是皇帝。
身邊根本不缺伺候的人。
更不用說，還有個最忠心的老狗高忠良。
「高忠良！你這狗奴才，你在做什麼？」
「你為什麼沒有好好伺候父皇？」
太和一時情急，竟有些失去理智。
心裡想什麼，嘴上就罵了出來。
身邊的高福，正在痛哭自己的乾爹，耳邊就響起了太和連聲的控訴。
高福猛地抬起頭，看向太和。
太和沒有察覺，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她繼續哭著自己的父皇，罵著失職的狗奴才高忠良！
高福眼底布滿蔭翳，一雙手用力握成拳頭。
他的力道非常大，手指的骨節處都發出了咯咯咯的響動。
死者為大！
乾爹已經死了，太和居然還不放過他！
最重要的一點，太和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張嘴就把一切都歸咎到高忠良的身上。
這，分明就是不把高忠良當人看。
或者，太和公主，根本就是不把太監、宮女當成人。
包括他高福！
當然，太和公主是主子，是高貴的皇家貴女。
她不把奴婢當人，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這個時代的階級差距。
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個太和。
還有一個萬年公主呢。
高福禁不住想到，去年在娘子兵的日子。
雖然萬年公主沒有像太和公主那般「器重」他，重用他。
但，在娘子兵，在萬年公主面前，高福卻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尊重」的東西。
萬年公主沒有認為太監就是殘缺的人，更沒有歧視、輕蔑。
她還會客氣地說「謝謝」，「辛苦了」。
看到太監、宮女磕頭、她還會親自把人扶起來。
那個時候，高福只想著成為主子身邊第一得用之人，偏偏萬年公主身邊已經有了高盛，高福根本就沒有機會。
他也就只當萬年公主的種種表現是「偽善」，是沽名釣譽，是收買人心。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換了個主子。
他跟著太和顛沛流離，主僕倆經歷了這麼多的生死，高福以為自己與太和之間，應該跟乾爹與上皇之間的一樣，都是最親近的主僕，是彼此最看重的人。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太和的潛意識裡，太監就是太監，就是卑賤的奴婢，而不是與她一樣的「人」。
「……乾爹，對不起！兒子真的錯了！兒子糊塗啊！」
高福用力閉了閉眼睛，默默地在心底向自家乾爹謝罪！
再度睜開眼，高福的眼底已經有了另一種光彩。
高福的變化，太和並沒有察覺，她罵完了高忠良，就又開始擔心其他——
「阿母！對了，我的母妃呢！」
太和可沒忘了，她除了父皇，還有崔賢妃這個親娘。
父皇駕崩，那母妃呢，她還好嗎？
小太監抬起頭，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臉上，寫滿了茫然。
「回稟公主，奴才不知！」
他又不是九重樓的暗探，哪裡知道千里之外的蜀京的事兒？
能夠聽聞元安駕崩的消息，也是因為元安是上皇，他的生與死，對於阿史那曜等軍閥來說比較重要。
阿史那曜的暗探，也就格外關注。
至於崔賢妃等嬪妃，不過是一些女人罷了。
她們即便背靠各自的家族，也都掀不起什麼大浪來。
若是哪個后妃生了皇子還好，可惜啊，沒有皇子，只有公主。
軍閥們，都不會重視。
「你！」
太和氣急，險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動手，「廢物！真是廢物！」
小太監：……得，馬屁沒有拍到，直接拍到了馬蹄子上。
不過，也無所謂了。
太和公主，也只是敢在他們這些宮奴面前張牙舞爪。
但凡走出這扇門，她都不敢如此張狂呢。
看來啊，以後這太和公主，還是遠著些吧。
不好討好，討好了，也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好處呢。
高福瞥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小太監一眼，擺擺手，示意讓他退下。
打發了小太監，高福才低聲對太和說道，「公主，賢妃娘娘的事兒，估計大將軍可能知道一些。」
大將軍有九重樓嘛，天下之事，只要他想，九重樓的暗探就會去探查。
太和癟嘴，她當然知道阿史那曜應該知道。
可問題是，阿史那曜可不是小太監，可不會對她恭恭敬敬、有問必答。
看到太和一臉悻悻，高福嘴角輕輕翹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如果大將軍那兒不方便，我們還找其他人——」
「什麼人？那個，姜二十一的人，不能再找了！」沈繼就是接受了姜二十一的「幫助」，這才死在了阿史那曜的手上。
太和可不想重蹈覆轍。
「不是二十一郎！還有一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