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高總管啊,可不敢不敢。😎🐨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
「您可是內侍大總管,老奴我就是一隻行宮的老狗,哪敢跟您稱兄道弟啊。」
高忠良口中的劉老弟,四十來歲的年紀,在人均壽命不高的古代,已經算是「老朽」了。
他生得黑,人也瘦,加上不高的個子,好似一隻猴兒。
劉老弟不只是長得像猴兒,性子也跟猴兒一樣精明,精於算計,滑不溜手。
他嘴上說的恭敬,實則就是在為難人。
弄些吃的?
開什麼玩笑。
這可都是要花錢的。
他們這座行宮,每日的份例就那麼多。
老皇帝花用得多了,他們這些奴婢就要沒吃沒喝。
事關自己,劉老弟可不是要多多籌謀?
再者,誰不知道元安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還有他身邊的這個高忠良,也是威風赫赫了二十年。
他們主僕,現在「落難」了,可都曾經是權利巔峰的人物。
他們手裡豈會沒點兒壓箱底兒的寶貝?
馮龜年這樣的大人物,有身份,又有錢,根本不會惦記元安、高忠良手裡的那點兒珍藏。
可行宮的太監、宮女們卻惦記啊。
左右元安只有一個「上皇」的虛名,他慢說上朝理政了,就是走出行宮都困難。
高忠良倒是能夠行動自如,可他就是條主人失勢的老狗,不足為懼。
以為馮龜年是效忠君王的忠臣良將,以為找到馮龜年告狀就能讓主僕兩個的境遇得到解決?
呵呵,高忠良作為一個在後宮沉浮幾十年的老人兒,可沒有這麼傻、這麼的天真。
有些事,真的不能戳破那層窗戶紙。
沒戳破之前,大家還能偽裝君臣相和的戲碼。
一旦被戳破了,某人的麵皮被撕下來、丟在地上任人踐踏,而曝光這一切的人,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高忠良就是太清楚這些,所以寧肯向行宮的太監卑躬屈膝,也不會跑到外頭去吵鬧。
只是——
這劉老狗簡直就是屬貔貅的,貪婪無度,只進不出。
高忠良出宮的時候,確實帶了些珍藏。
可、可……再多的東西,也架不住有人惦記啊。
每個幾日就要勒索一番,金山銀山也都要被搬空。
更何況,高忠良也沒有金山銀山。
元安、要貴妃出宮的時候,倒是裝了好幾車的財貨。
這剛出京城不久,連散關還沒出呢,那幾車財貨就不翼而飛了。
就像、就像高忠良親自保管的傳國玉璽。
「鬧鬼了?還是有人監守自盜?」
「……還是說,大盛的元氣真的盡了。陛下這位皇帝也、也失去了老天的庇護?」
高忠良又驚又怕,心裡滿都是亂七八糟的猜測。
他的精氣神兒,也因為一次次的「變故」而被消磨。
好不容易來到蜀京,住進了行宮,倒是沒有追殺的叛軍,也沒有沿途那些陽奉陰違的逆臣賊子了,可、可——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高忠良這宮裡活了幾十年,最是知道這些宮人的秉性——
捧高踩低,貪婪成性。
即便是皇帝,失去了權柄,也能被最卑賤的奴婢欺凌。
元安還不只是失去了權柄,他連話都說不清楚。
每次朝臣來「請安」,元安急得嗚嗚叫,卻只是口水滴答,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且,就算告了狀,把這批太監殺了,補充來的新人就不會如此?
「都是宮裡的老規矩了。」
「……冷宮裡不就如此啊,那些妃嬪們,不管以前多麼的受寵,多麼的風光,一旦跌下來,就只能被磋磨。」
「行宮還好些,劉老狗也不是真的膽大妄為,頂多就是剋扣些許份例,給了錢,就好了。」
高忠良不知道,他此刻的境遇,跟十五年前的王嬤嬤簡直一模一樣。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主子吃的好些,不惜對著自己曾經不屑一顧的宮人點頭哈腰,更是不惜掏出所有的繼續。
而這樣的日子,不會輕易結束。
要麼,有救星從天而降,救他們於水火;
要麼,繼續被勒索,直至徹底沒了價值,然後,慢慢在高高的宮牆後消亡。
高忠良無比肉疼的從袖帶里掏出了幾片金葉子。
這是他偷偷縫在衣服上的,是想著關鍵時刻用來救命的。
沒想到——
「這兩日,陛下還有些受涼,太醫診了脈,下了方子……還請劉老弟幫忙抓些藥回來!」
行宮沒有御藥房啊。
元安出宮時所帶的那些藥材,也早已沒了蹤跡。
現在不說什麼千年人參、萬年何首烏了,就是最尋常的止咳祛邪的藥材,都要高忠良又是給錢、又是哀求的才能弄到。
王嬤嬤:……巧了不是!當年我和小公主在冷宮,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
「……行吧!」
劉老弟捏著薄薄的金葉子,多少有些不滿。
不過,他也知道,這段時間自己這竹槓敲得確實狠了些。
高忠良又是個狡詐的,就算身上還有,也會故意地賣慘、裝窮。
算了,再過些日子,想辦法搞個大的,狠狠地從高忠良身上剝下一層皮來!
劉老弟鬆了口,高忠良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待轉過身,高忠良的笑瞬間消失。
他眼底的討好,變成了深深的疲憊與辛酸。
回到寢宮,剛跨過門檻,高忠良就聞到了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藥味兒,尿騷味兒,還有那種令人心驚的腐爛的臭味兒。
高忠良還是天天在屋裡呆著呢,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
可,從外面回來,還是被熏得皺了皺眉頭。
「嗚!嗚嗚!」
元安半邊身子僵硬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他鼻歪嘴斜,嘴邊還有口水不斷地滴答。
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打濕。
「……陛下!」
高忠良趕忙收斂情緒,擠出笑容,跑到榻前伺候。
擦口水,換尿墊,洗身體……
一番折騰,高忠良累得滿頭大汗。
元安重新變得乾淨、清爽,情緒卻也沒有好轉。
「嗚!嗚嗚嗚!」人呢?
那些狗奴才呢?
還有馮龜年!
朕真是看錯了他,這老賊,忠里藏奸啊~
元安拼命地想要說些什麼,奈何,他越是焦躁、狂怒,越是會加重病情。
關鍵是得不到良好的修養,元安現在徹底沒了九五之尊的體面與氣勢,而只是一個頭髮花白、形容枯瘦的糟老頭子!
望著元安這幅模樣,高忠良都忍不住去想:
或許,死了才是解脫。
如此活著,根本就是最大的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