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還缺侍衛嗎?
缺!
當然缺。
沈嫿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尤其是擁有戰鬥力的專業兵卒。
下午,聖駕抵達涇縣。
隨行的大部隊,則在沿途的村落尋找落腳點。
權貴們,自然可以趾高氣揚地跟隨聖駕一起進入縣城。
但其他品級不夠高的官員,或是普通寒門,只能在城外委屈委屈。
沈嫿這個公主,頗有些水分。
自是不能打著公主的旗號,招搖過市。
一行人,便在距離縣城還有三四里的一個村落,用一塊沉甸甸的銀餅子,租到了一個農家大院。
院子很寬敞,三間堂屋,東西兩間廂房,還有院外的一塊空地,足以讓四十多人的隊伍修整。
來到院子,都不用沈嫿吩咐,高盛、紅袖、綠萼三個管事就開始帶著自己小隊的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朱大廚作為新加入來的人,沈嫿雖然沒有提拔他做管事,但他掌管著所有人的飯碗啊。
再加上三大管事之一的高盛,是他的乾兒子,朱大廚便有了兩個打下手的小太監。
沈嫿這支不久後就會聞名天下的「火頭軍」,初具雛形——一個頭兒,兩個小兵。
沈嫿從末世而來,可進入末世之前,她還是大天朝的子民。
對於天朝最有名的炊事班,又是敬仰又是羨慕。
如今,自己有機會組建軍隊,她自然不會錯過神一樣存在的炊事班。
而炊事班的拿手絕活,就是在戰場上也能炒糖色。
正好昨日朱大廚連夜熬製了一些糖漿,沈嫿又命人去周圍的村落,買了一頭豬。
請村子裡的屠戶殺了,並把肉都分割妥當。
院子裡,朱大廚帶著兩個小太監,便忙活起來。
支起了兩口大鍋,一口用來炒紅燒肉,一口用來燉殺豬菜。
沈嫿站在一旁,負責口述,朱大廚和兩個小太監負責操作。
先把厚厚的豬板肉切成小塊,放到大鍋里熬。
熬出了清澈油亮的豬油,放在瓦罐里晾涼。
鍋底留了底油,放入甘蔗熬出來的糖漿,然後放入切好的豬五花。
唰!
五花肉被熱油煸炒,頓時激發出濃郁的香氣。
再加上甜香、醬香,將負責掄大勺的朱大廚都香得有些迷糊。
好香!
好霸道!
朱大廚做肉的時候,大多都是牛肉、羊肉。
似豬肉這種只有貧苦百姓才會吃的「臭肉」,朱大廚都很少有機會烹飪。
尤其還是用鐵鍋爆炒的方式。
朱大廚身為廚師的靈魂瞬間覺醒,他愈發積極地操作著。
對於無償向他提供秘方的沈嫿,朱大廚更是由衷的敬佩。
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做好了,有肉有排骨有白菜有豆腐的鐵鍋大燉菜也好了。
兩道菜,雖然看著不如御廚烹製的美食精美,但味道是真的好。
不只是院子裡的宮人們被勾出了肚子裡的饞蟲,就是四周院子,以及駐紮在田地、山坡等地方的兵卒們,也被饞得汩汩咽口水。
「吃吧!」
沈嫿親手給王嬤嬤端了食盒,笑著對眾人說道。
沈嫿開口了,眾人才紛紛動筷子。
朱大廚望著自己面前的一大碗紅燒肉,禁不住想到了昨晚的遭遇。
只一天的功夫,他不但死裡逃生,還遇到了如此大方的主子。
除了命好,也是因為有貴人相助。
可惜啊,自己大口吃肉,他的貴人卻未必有這樣的好命。
趕路的時候,朱大廚也看到了那些最底層的兵卒。
他們沒有馬,還需要自己準備糧食、鎧甲。
從早到晚,穿著沉重的甲冑,扛著破舊的武器,跟著大部隊,一步一步地走。
似朱大廚這樣的奴婢,遇到了好主子,還能有馬車代步。
而那些兵卒呢,卻只能一直走、一直走。
累一天,卻未必能夠吃上一口飽飯。
朱大廚夾起一塊紅燒肉,顫巍巍、香撲撲,不吃都知道,味道極好。
而他作為廚師,自是不會少了一口吃的。
在炒菜的時候,哪怕是為了嘗嘗鹹淡、判斷是生是熟,也要吃幾口。
所以,朱大廚是知道紅燒肉的美味。
正是知道,才覺虧欠。
猶豫再三,朱大廚還是來到了沈嫿面前。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如實將昨晚自己的經歷都說了出來。
他是陛下賜死之人,就算公主跟陛下有嫌隙,按照禮法和規矩,也不該收留。
他昨晚沒有說實話,就是怕公主會把他送回到皇帝跟前。
他不想死。
可他更不想忘恩負義。
「哦?竟有此事?」
沈嫿挑起一邊的眉毛,忍不住笑道:「如此說來,我們倒是有些緣分。」
「我和嬤嬤也曾是元安要賜死、卻僥倖未死的人。」
這不是巧了嗎,大家有著共同的敵人呢。
朱大廚和高盛都愣住了。
這種事兒,是能夠隨便跟外人講的嗎?
到底是小公主信任他們,還是小公主無所畏懼?
沈嫿卻意味深長地說道,「今日不同往日,王朝傾覆在即,有些事,也就沒有必要那麼計較了!」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只得炫耀的事兒。」
「我們現在人單力薄,還不好太過高調。」
「這件事,你我等知曉就好。」
「將來有了機會,再公告天下不遲!」
沈嫿說完這些,便重新把話題拉出來,「朱大廚,你知恩圖報,是個好的。」
「我收留了你,你願意坦誠告知。」
「那兩位千牛衛私自放了你,也是對你恩重如山。」
「你若想報恩,只管去。」
沈嫿非常贊同朱大廚的報恩行為。
不止是因為她欣賞朱大廚的有情有義,也是因為,那些兵卒們,她早就「垂涎」已久。
滲透嘛,就從一碗紅燒肉開始。
……
農家小院裡肉香四溢,周圍那些同樣借住的貴人們,便有些受罪。
「到底是哪家的敗家子?居然弄了那麼多的肉!」
「唉,可憐我們堂堂天水姜氏,卻只能吃這些粗鄙的麥飯。」
小小的院子裡,幾個錦衣貴人,一邊艱難地吞咽冷硬的麥餅,一邊狠狠地罵著。
忽然,有個臉上帶著傷疤的年輕人跑了進來。
「阿爹!阿娘!好消息!」
「我去打聽過了,這家真的養過牛,可惜前些日子得了瘟疫,死掉了。」
這算什麼好消息?
得病死掉的牛,肉根本就不能吃。
尤其的的還是瘟疫。
「怎麼不是好消息?阿爹、阿娘,我找到了那頭病牛的瘡痂,那東西可是能傳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