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逍遙丸被放在了燭台上，很快，就有一股股的白色煙氣散發出來。

  姜硯池按照姚玉寧告訴他的方法，湊到近前，深深吸氣，將那些白煙都吸了進去。

  嗯？

  姜硯池發現，隨著白煙的吸入，他的頭確實沒有那麼疼了。

  精神力依然狂躁，卻不會直接作用到他的腦袋。

  或者說，他的痛感被蒙蔽了，那些折磨依然在，他只是暫時感受不到。

  「有些意思！」

  姜硯池清冷的眼底閃過一抹玩味。

  他又大口大口地吸著。

  隨著吸入體內的白煙越來越多，姜硯池的精神愈發鬆弛。

  他那冷若冰山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享受的神情。

  他整個人仿佛都置身雲端，飄飄忽忽，如夢似幻。

  「逍遙似神仙！」

  在這一點上，姚玉寧沒有騙人。

  逍遙丸也算名副其實。

  姜硯池緩緩閉上了眼睛。

  窗下，街道上的爭吵，市井的喧鬧，已經被徹底隔離。

  姜硯池陷入到了另外的一個虛幻、美妙的世界。

  不知不覺間，姜硯池打了個哈欠，竟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足足兩個時辰。

  等到姜硯池再度睜開眼睛，他瞬間驚醒，一個翻身，就從榻上躍了起來。

  身體穩穩地落在地上，左右環顧，沒有人，也沒有異常的聲音。

  姜硯池這才稍稍放鬆了警惕，仔細觀察，發現這就是一間標準的客棧客房。

  剎那間，姜硯池的記憶迅速被喚醒——

  昨天下午，他從刺史府出來，沒有立即出城，而是找了間客棧入住。

  今天，中午，一牆之隔的街上，嘈雜、吵鬧，他忍耐好幾天的頭疾終於發作。

  他就拿出了逍遙丸，試了試藥效。

  「……效果確實不錯！」

  姜硯池表情還是那種幾乎要凝結的寒冷。

  唯有眼底，流光閃爍。

  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神清氣爽，絲毫沒有那種頭痛欲裂的折磨。

  莫名的，身體似乎還格外有勁兒。

  姜硯池伸出右手，輕輕一掰，竟直接將實木的床榻，掰下了一個角兒。

  仿佛這不是厚實的木板，而是一塊豆腐。

  姜硯池將這床板的一角捏在掌心，又是輕輕一用力。

  嘩啦啦！

  一陣木質的碎屑，慢慢飄下。

  精神好了，神力似乎都能發揮到極致！

  這，就是逍遙丸的神奇？

  饒是姜硯池知道這一切都是姚玉寧的陰謀，可親身經歷逍遙丸的神奇、親眼見證逍遙丸的藥效，他還是忍不住的心動了。

  「既然這麼奇妙，索性就再試一試？」

  姜硯池可沒忘了，那些白煙吸入鼻腔，湧入體內的時候，自己那種快活似神仙的感覺。

  「還以為是五石散，但比五石散更美妙！」

  姜硯池被頭疾折磨了近二十年。

  曾經，他也想著利用藥物克制。

  比如最常見的古方五石散。

  但那種藥，吃了會渾身燥熱，還需要輔以酒水，敞開衣服，才能將毒性發散出去。

  姜硯池不喜歡喝酒，更不喜歡衣衫不整。

  且，五石散吃多了，也會得後遺症。

  上癮是最基礎的，關鍵是，還可能會生出惡疾。

  當然，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五石散並不能有效地緩解姜硯池的頭疾。

  在嚴重的後遺症與微弱的效用之間，姜硯池很容易做出選擇——拒絕五石散！

  逍遙丸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關鍵是效果也真的好！

  姜硯池離開沈嫿後，基本上很難自然入睡。

  他的頭疾，其實一直都在折磨著他。

  頂多就是日常症狀較輕，而發瘋的時候，就是實在難以忍受，這才不得不爆發！

  方才的兩個時辰安眠，真的是姜硯池人生的頭一次。

  就算是為了繼續輕鬆，姜硯池也想再試一試！

  ……

  接下來的日子裡，姜硯池就待在客棧。每天固定服用逍遙丸。

  他訂了半個月的房，而姚玉寧給他的逍遙丸，也只有十幾顆。

  很快，半個月就過去了。

  姜硯池開始有點兒依賴逍遙丸。

  他的精神，從最初服用時的精神奕奕，也開始有了頹靡。

  動輒打哈欠，若是不及時服用，還會渾身煩躁，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咬。

  姜硯池其實比其他服用逍遙丸的人更慘。

  其他人，只需要面對逍遙丸的藥癮。

  而姜硯池呢，除了那種難以忍受的藥癮外，還要遭受狂躁精神力的「攪拌」。

  頭痛難忍，就要服用逍遙丸。

  可逍遙丸的數量是有限的。

  很快，匣子裡就只剩下了一顆。

  姜硯池眼睛猩紅，渾身都在戰慄。

  他既是受到了藥癮的折磨，也是在抵抗狂躁的精神力。

  大顆大顆的汗珠兒，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姜硯池呼吸聲開始加重，眼神變得有些瘋狂。

  殺！

  他要殺人！

  不！

  小公主說了，不可無端殺人。

  ……不不！

  我不跟總是依靠小公主。

  藥？

  對！還有逍遙丸！

  我這裡沒有了，姚玉寧那個毒婦那兒還有！

  姜硯池忍著藥癮+頭疾的雙重折磨，艱難的走出客棧，朝著城外走去。

  ……

  「你找我？」

  時隔半個多月，終於等到姜硯池主動找她，姚玉寧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

  她上下看著姜硯池，發現他明顯有了變化，嘴角也禁不住地翹了起來。

  臉頰消瘦，一臉病容，眼底還帶著明顯的黑眼圈。

  此刻的姜硯池，哪裡還有半個月前的清冷高貴，仙人之姿？

  這，也就比黑龍寨後山的那些病鬼們強一丟丟。

  沒有流鼻涕、沒有失禁、沒有跪地哀嚎……但，距離這些醜態，也不遠了。

  「給我！」

  姜硯池根本不在意姚玉寧的得意，而是直接不客氣地開口索要。

  姚玉寧卻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你讓我給你什麼？」

  哈哈！

  她就知道，沒人能抵擋逍遙丸！

  高貴、瘋狂如姜二十一郎又如何？

  如今還不是要跑來求她？

  「逍遙丸！」

  姜硯池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出要求。

  「逍遙丸啊，這可是珍貴的好東西，可不能輕易給人！」

  姚玉寧等了半個月，就是為了能夠在此刻拿捏姜硯池。

  她自然不會輕易就給。

  「姚玉寧，你算計我！」

  「對啊！我就是算計你！你又能奈我何？」

  姚玉寧終於占據了上風，也就不再偽裝什麼善良美好。

  服用了逍遙丸，姜硯池就成了廢物。

  現在的他，哪怕滿眼猩紅，如同爆發的野獸，也不能把她怎樣。

  「他不能奈你何！我可以！」

  忽然，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卻倏地閃現出來。

  沈嫿二話沒說，飛起一腳，就把姚玉寧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