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到屋子裡,高忠良又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元安帝這才開始壓低聲音,盡情的發泄。
他像只困獸,不停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影衛呢?」
「他們居然敢背叛朕?」
到了這個時候,元安帝才反應過來——
影衛是皇家死士,從小豢養,還一直用毒藥控制。
近百年來,皇家不知有多少影衛,還從未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叛逃。
頂多也就只有極個別的人,生出反骨,試圖擺脫控制。
可他們,基本上也都逃不過毒發身亡的下場。
有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那裡,很少有影衛用生命去反抗。
而現在,元安帝發現,他的影衛,居然全都成了叛徒。
「他們,沒有解藥,難道就不怕死?」
別看剛才元安帝一副豁出去、不懼死亡的凜然模樣,實際上,他最怕死了。
那股衝動勁兒過去,腎上腺素下降到正常值,他就開始後怕。
涼颼颼的後背,以及不停發抖的雙腿,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所以,元安帝根本無法想像,還有人不怕死。
「難道有人解了七絕丸?」
作為元安帝身邊的第一心腹,高忠良不但知道影衛的存在,還知道如何馴養、控制影衛。
某些時候,七絕丸甚至就是從他手裡分發下去的。
高忠良熟知七絕丸的霸道,因為他曾經親眼見到過七絕丸發作時,中毒之人會有怎樣的痛苦。
七竅流血,腸穿肚爛。
這種毒藥最毒的地方,不是在於致命,而是要人命前所進行的種種折磨。
有些人,根本就受不了這種痛苦,大聲哀求給他一個痛快。
這就像同樣是死,賜白綾就比賜鴆酒「仁慈」得多。
七絕丸的毒,比鴆酒還要霸道,還要可怕!
且,這種毒,幾乎無解。
皇家提供的所謂解藥,其實也是一種毒藥。
本著「以毒攻毒」的原則,只是緩解中毒的痛苦,並不能真的徹底解除。
「不可能!」
元安帝直接否定了高忠良的猜測。
這種無解的毒藥,可是一位神醫的傑作。
就是太醫院最好的大夫,集合起來,也束手無策。
否則,皇家不會靠著這一種毒藥,就能長達幾十年的控制影衛。
高忠良:……不可能的事,就這麼發生了。
只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或者說,沈氏皇族的命數,真的盡了。
就連最後的保命底牌,也被人破解!
高忠良忽然湧起了無盡的絕望。
他的陛下,陛下的大盛,真的無可救藥了。
高忠良的沉默,震耳欲聾啊。
元安帝愈發暴躁。
「是誰?到底是誰?」
顛覆了影衛,還送來假情報。
哄著他跟幾大家族翻臉,如今更是被逼到了高台。
上,上不去;
下,下不來!
雖然剛才有高忠良打圓場,但元安帝知道,他跟眾人已經撕破了臉。
就算強行彌合,也始終有裂縫。
元安帝不敢想像,接下來,他將面對什麼?
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
他,還能走出大散關,順利抵達蜀京嗎?
「元安,喜歡我送上的大禮嗎?」
就在元安帝痛苦、憤懣、恐懼、驚慌的時候,屋子裡突兀的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女聲。
「誰?」
元安帝和高忠良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慌忙四處查看。
然後,一道纖細的身影,如同鬼魅的影子般,閃現出來。
「你是誰?」
「還有,你大膽,居然敢直呼陛下的年號?」
高忠良習慣性地沖在元安帝面前,他強自鎮定,厲聲喝問。
元安帝躲在高忠良的身後,從他的肩膀,探出半個腦袋。
元安帝眯著眼睛,仔細覷著那道倩影。
十四五歲的少女,雪膚烏髮,容貌傾城。
明明是稚嫩的年紀,卻從裡到外透著沉穩、鎮定。
她身上自帶高貴氣質,還有著勃勃生機,與寧折不彎的銳氣與剛毅。
這,是個非常出色的小女郎。
絲毫不輸給那些從小接受嚴格教養的世家貴女。
就是皇家公主,也似乎比她略遜一籌。
只是——
「你是何人?朕,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元安帝莫名覺得眼前的小女郎有些眼熟。
他這麼一說,高忠良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嘶!
還真挺眼熟的。
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然而,這一路上,見到的陌生人太多,素來記性好的高忠良,一時都有些記不清。
到底是誰?
關鍵是,她對陛下的態度很不恭敬,似乎還有些仇怨!
沈嫿勾起唇角,眼底卻一片冰冷。
這是什麼混帳渣爹?
親生的女兒一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卻始終認不出來。
「元安,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兩個月前,宮城門外,先皇后所出的小公主?」
沈嫿不再賣關子,索性將身份細節都說了出來。
元安帝和高忠良主僕兩個的反應非常一致,先努力回想,接著就是恍然,然後愕然——
「是你!」
「你真的還活著!」
再然後,元安似乎想到了什麼,略帶邀功的說道,「哈哈,萬年公主!朕欽封的萬年公主!」
是親生女兒啊。
那就沒問題了。
這年頭講究的父子君臣。
子女生下來就是父母的所有物。
別說是皇帝了,就是普通百姓,把兒女打死了,都不會被問罪。
兒女僥倖活過來,也不能記恨父母,甚至還有繼續對父母盡孝。
很畸形,很不人道,卻就是符合古代的道德與法律。
所以,就算元安帝曾經賜死過小公主,可小公主沒死啊,隨後元安帝還給冊封了封號、封地,那就算是彌補了。
小公主只能繼續乖乖當個孝順女兒。
她若不孝,必遭天下人的唾棄。
沈嫿:……你在做夢!
「對,我還活著!我不但活得很好,我還做了許多事。」
「千牛衛嘯營,我就在營地。」
「阿史那雄會忽然殺過來,是我命影衛送去了一份假詔書。」
「哦,對了,影衛!七絕丸的毒,我幫影衛們解了。」
沈嫿一邊說,一邊慢慢逼近元安帝。
元安帝呢,也從最初的驚喜,變成了憤怒:「是你?都是你做的?」
「對啊,是我!我得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啊。」
這個時候,沈嫿已經湊到了元安帝近前。
她看著元安帝的眼睛,輕輕吐出一句話:「最重要的,傳國玉璽在我手裡!」
「……」
元安帝死死地盯著沈嫿,嗓子裡忽然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
然後,他一張嘴,哇的噴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