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阿娘不會害你的!」
「你放心,我已經讓你外大父調集了二百部曲,他們會護送你去京城。」
「到了京城,自會有阿史那家的人接應。」
「唉,可憐我的兒,貴為公主,好不容易下降,卻、卻——」
連一份像樣的嫁妝都沒有。
元安倒是寫了份詔書,詔書中將太和公主的食邑從八百戶增加到了一千戶。
但,大盛都名存實亡了,封地上的錢稅根本就運不過來。
寫得再多,也只是一紙空文。
讓崔賢妃來說,給這種無用的詔書,還不如給些金銀珠寶呢。
此次「西巡」,在路上折騰了近兩個月,崔賢妃算是明白了這些黃白之物的妙處。
比如崔賢妃自己,給女兒準備嫁妝,就是從自己帶出來的匣子裡挑了一些赤金首飾分給了女兒。
崔賢妃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把東西塞給女兒。
太和公主看看手裡的匣子,再看看一臉關切的母親。
還不到十五歲的太和公主,容貌偏向崔賢妃,算不得多美艷,卻也是嫻雅端莊的氣質美人兒。
太和知道,母妃這是為了自己好。
只是,這一份好,太和並不想要。
還有父皇,居然也答應了這門婚事。
太和更知道,父皇是想利用她。
在父皇眼裡,她根本就不是親骨肉,而是一個用來跟叛賊妥協的工具!
太和公主只覺得滿心悲涼。
偏偏,她無力改變——
也、不一定!
忽地,太和公主腦海里閃過一個戴著面具的人,以及他的那句話:公主,逃婚嗎?
那一次,她猶豫了。
如今,太和公主有些後悔。
若是那人再來,再問她這個問題,她會點頭。
就算不逃,她也不能嫁的這般寒酸、委屈。
許是想什麼來什麼,「送嫁」隊伍剛剛出了倉州的城門,在官道上行駛了不到百來米的距離,忽然有個身影,竄進了太和公主的馬車。
「公主,最後問一句,逃婚嗎?」
還是帶著面具的男子,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到,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你是誰?你背後的主子又是誰?為什麼幫我?」
太和忍著說「想」的衝動,還是謹慎地問出了這些問題。
面具男子卻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太和。
仿佛,若是太和再不回答,他就會像上次一樣直接離開。
太和咬了咬下唇,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逃!我不要嫁人!」
太和堅定地吐出了這句話。
面具男子忽然抬手,太和根本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自己眼前一花,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面具男子扯過鋪在座位上的褥子,隨手一甩,將太和裹了起來。
然後,面具男子連人帶被地抗在了肩頭,一個縱身,跳出了馬車。
整個過程,說起來複雜,其實很快捷。
面具男子的武功也足夠高,扛著人跳車後,趕車的人都沒有發現異常。
直到來到驛站,想要停下來歇息,崔家負責護送的人才發現:「不好啦!公主不見了!」
而太和公主的「消失」,仿佛一根被點燃的導火索。
轟!
所有的矛盾,無數的隱患,瞬間被引爆。
崔家人懷疑是其他的家族,不滿他們跟阿史那氏合作,暗中動了手腳。
其他家族喊冤的同時,推測可能是阿史那家的陰謀。
阿史那雄、阿史那曜和阿史那旭父子三人之間的矛盾,早就不是秘密。
他們三個人,都有可能會陷害彼此。
劫走公主,可以破壞聯姻,也可以賊喊捉賊。
公主什麼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需要一個翻臉的藉口。
其他家族甚至懷疑,這件事也有可能是崔家的自導自演。
幾大家族裡,王家最強勢。
他們都懶得跟崔家解釋。
王家的強勢,眾人也能理解。
倉州是王家的地盤,散關的守將,還是王家的姻親。
等等,守將的姻親不是只有一個王家啊。
正準備把女兒嫁去鄭家的姜家,見不得王家如此跋扈,不願像以往似的隱忍,也挺起腰杆,直面硬剛王家。
然後,悲劇了!
正如姜硯池當初做計劃時考慮的那般,姜家根基太淺。
又沒了姜硯池這麼一個靠山,他們苟著才能活。
若是敢炸毛,瞬間就能家破人亡。
更有甚者,姜硯池因著京城大魔王的惡名,著實得罪了不少人。
姜硯池「死」了,姜家還在啊。
很多人便把帳記在了姜家頭上。
當然,現在不比平時,兵荒馬亂的,那些人不會主動報仇。
可若是姜家出了事,他們肯定會十分樂意的落井下石。
「著火了!不好啦!」
「哎呀,老祖宗受到驚嚇,發病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搶東西啦!」
倉州城內,姜家借住的那套五進宅院,先是黑煙滾滾,接著就是哀嚎連連。
不遠處的二層酒樓,二樓的窗口,站著兩個人。
「那口怨氣出了嗎?」
沈嫿輕輕地問了一句。
「嗯!」姜硯池聲音很輕,語氣里也聽不出喜怒。
他沒有真的把姜家趕盡殺絕。
不過經此一事,姜家元氣大傷。
最近十幾年裡,除非姜家出一個比姜硯池還要厲害的子弟,否則,姜家再無問鼎頂級世家的機會。
還想成為一等世家?
做夢!
就姜家現在的狀況,這個家族註定要沒落!
姜家的大火,仿佛一個信號,就連元安帝都受到了「鼓勵」。
「王家太囂張了,居然敢在城裡放火!」
王家人的眼裡,可還有王法,還有他這個皇帝?
尤其是最後一條,最刺痛元安。
只是——
元安帝還不敢確定,散關將軍鄭啟到底是選擇對皇帝盡忠,還是選擇偏袒姻親。
顧忌那三千人馬,元安帝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影衛仿佛一道影子般,出現在了元安帝面前。
「啟稟陛下,安西節度使馮龜年率三萬大軍,日夜兼程趕來救駕。」
「……大軍距離倉州只有不足百里,再有一日,就能抵達!」
馮龜年?
那個最是忠貞的老將?
元安帝喜出望外,整個人都處於莫名的亢奮之中。
然後,他準備動手,好好地讓那些世家知道何為帝王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