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帝已經不去想那個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假冒的,還是沒被勒死、僥倖逃過一劫,亦或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就是萬年公主。
且,她作為元安帝的「親生女兒」,能夠做出在戰場收殮將士遺骸,救治傷員,她所代表的就是元安帝。
現在的元安帝,最是需要聲望的時候,萬年公主就給他的臉上貼了金子。
元安帝越想越滿意。
尤其是這則消息來得簡直太及時了,正好堵了王刺史,以及整個王家的嘴。
將高忠良情急之下扯出來的謊,完美地圓了回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元安帝都有種「朕還沒有被上天所拋棄,老天爺還是眷顧朕這個天子的」感覺。
老天都幫忙,怎麼不是眷顧?
有了萬年公主在後方為三大衛打掃戰場,元安帝覺得自己的腰杆兒都能挺直了。
不管是面對三大衛殘存的兵卒,亦或是見到散關的鄭啟,元安帝都似乎多了些底氣呢。
相較於元安帝的歡喜,高忠良和王刺史都有些恍惚。
高忠良糾結的是,那個帶著一群宮人逃出京城的「公主」,竟真是冷宮的小公主?
高忠良努力回想那日在宮門口,王嬤嬤拖著一個臉色潮紅、身形嬌弱的小女郎。
那人,應該就是小公主吧。
高忠良拼命地想啊想,發現自己對她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反倒是王嬤嬤,又是哭嚎,又是哀求,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
隨後就是姚貴妃姑侄言語陷害,陛下直接下令賜死。
高忠良雖然暗自不忍,卻也不敢違逆聖意。
他只能隨手指了兩個太監,讓他們行刑。
接下來的事兒,高忠良就不知道了,他忙著按照陛下的吩咐,把私庫、御藥房等等地方急用的東西都帶上。
而小公主、王嬤嬤兩人,高忠良從未想過,她們還能逃過一劫。
「或許是那兩個猴崽子,怕被丟下,用腰帶勒得兩人閉了氣,沒有確定是否死亡,便匆匆追了出來。」
「可惜,還是沒能追上——」
因為高忠良並沒有在隊伍里發現這兩個太監的身影。
他哪裡想得到,這兩人早就死了,估計都已經重新投胎。
「到底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或許自有一番命數吧。」
高忠良只能認定對方是命好。
至於小公主逃過死劫後,竟能夠收攏起幾十號宮人,還能一路逃出京城,高忠良也沒有多想。
這裡面的原因也簡單,公主只需亮明自己的身份,自然有奴婢追隨。
高忠良做了幾十年的奴才,自是知道宮女、太監們對於皇權的敬畏。
王刺史則是心情複雜,一方面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兒過得似乎還不錯,過去得不到元安帝的認可,如今,有了「萬年公主」的封號,她便不再是什麼災星。
她也有了最為尊崇的地位。
另一方面,王刺史又想到了自己可憐的姐姐。
阿姊若是知道小公主現在的情況,她是高興,還是抱憾?
唉,直到這次見到父親,他老人家還在感嘆:「當年活下來的,為什麼不是皇子?」
若皇后所出的皇子還在,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如今,王家也不需要再找人下注。
崔、姜、鄭、李等幾家,居然還想拉攏阿史那氏。
崔老匹夫更是「大方」地許出了太和公主。
崔家好算計啊。
許以公主,暗示崔家可以鼎力相助。畢竟太和公主是崔家的外孫女。
但,事實上呢,太和公主確實有崔家的血脈,可她姓沈啊。
若是阿史那氏失敗了,崔家就能立刻跟「好親家」撇清關係,轉而下注他人。
原本,他們王家才是最有資格圖謀這些的。
就因為「龍死鳳生」,王家沉寂了十幾年,如今更是讓崔、姜等人家踩在了頭上。
不過,那是過去。
如今呢,他坐擁倉州,還能調動散關的守兵,王家重新占據了優勢。
不、還要加上萬年公主!
他們王家才是真正的外戚,不像姚、崔等幾家,根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王刺史到底厚道,或者說,他還顧念著姐姐的情分,沒有把萬年公主這個外甥女兒利用到極致。
若是換成王老相公,或是王家的其他郎君,他們可能也會仿照崔氏,拿著沈氏的公主去聯姻。
……
「阿嚏!阿嚏!」
坐在鳳輦里,沈嫿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今天在鳳輦輪值的小宮女非常有眼力見兒,趕忙遞過來一方帕子。
「謝謝!」
沈嫿習慣性的道謝,拿起了帕子,輕輕擦了擦。
「怎麼?不舒服?」
姜硯池坐在下首,聽到動靜,便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有!」
沈嫿搖搖頭,似是想到了什麼,玩笑般的說了句:「許是有人在說我!」
說到這裡,沈嫿看向姜硯池,「姜三七,你說我是不是太高調了?」
沈嫿一直都覺得,還是低調發展,猥瑣發育比較好。
事實上,如果可以,沈嫿連那道詔書都不會接。
什麼「萬年公主」,她不稀罕。
她更不會再認元安帝這個渣爹。
但,姜硯池卻堅持。
他不但極力勸說沈嫿接下聖旨,還讓幾個尚工局的小宮女連夜趕工,制出了一面大旗。
旗上就繡著四個字:「萬年公主」。
姜硯池直接將旗子豎了起來,還把沈嫿的身份讓人敲鑼打鼓地四處宣揚。
沈嫿當時看到這幅場景,都有些呆:……不用這麼高調吧?
不過,隨後,沈嫿就意識到,姜硯池的做法是有一定作用的。
比如薛易等將士們,對她愈發恭敬。
還有那個滿腹城府、滿心算計的吳庸,再也沒有扭扭捏捏,而是正式投入了她沈嫿的門下。
沈嫿嚴重懷疑,吳庸早就做出了決定。
「萬年公主」的冊封,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台階。
除了三大衛的將士們,還有原本就投到她麾下的三四十名宮人,本就無比忠心。
有了公主封號後,他們的忠誠中似乎又多了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沈嫿有些明白姜硯池的意思了。
在古代,就是講究一個「名正言順」,一個人的名分、身份等,真的很重要。
意識到這一點,沈嫿沒有再抗拒,非常配合姜硯池的計劃,任由眾人把她「萬年公主」的大旗豎了起來。
「估計是咱們太過高調了,我的名號,估計已經傳到了京城、倉州等地方——」
沈嫿將帕子收起來,笑著說道,「我這個萬年公主,大概已經成了某些人討論的話題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