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當然得採取措施，要不然我找你們過來幹什麼！」
「現在全網都是罵聲，再這樣下去我們綠異的名聲和口碑都會一落千丈！」
石磊吼了一聲，用手指關節用力的敲著桌子，咬牙道：「韓經理，你們公關部立刻把準備好的說明發出去，對了，在發之前給邵經理看一下，不要被對方抓到任何把柄。」
「邵經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姜白的視頻下架！」
「如果辦不好……」
石磊冷冷的掃了一眼，「你們兩個可以去人事部了。」
「好的石總。」
兩人心頭一震，連忙領命。
這是干不好就得走人的節奏啊。
他們自然不敢耽擱，連忙下去展開行動。
沒過多久，綠異各平台官方帳號便同時發布了一則聲明。
「限制HDMI連線播放功能是應版權方要求，基於數字版權保護協議，為防止錄屏盜版而採取的限制措施。本功能已經上線多年，是行業通行的做法……」
「黃金會員限制投屏清晰度是基於成本控制和盈利方面的考慮。如今綠異日均用戶量已經達到八千多萬，多品類內容持續霸屏，用戶活躍度和粘性領跑行業，這些都離不開綠異用戶的支持。」
「但即便如此，在經濟下行的當下，在各行各業都不景氣的關頭，綠異也是如此，一直在賠本經營，為了繼續給用戶輸送高品質多品類視頻內容，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也不敢輸。」
「限制黃金會員投屏清晰度實屬不得已而為之，實乃斷臂求生無奈之舉，萬望用戶朋友們理解並繼續支持綠異，我們一定會繼續提供更好的服務，不斷完善平台機制，力求將用戶體驗提升到行業頂尖……」
這則聲明，是資深公關韓麗雅和專業法務邵浩洋共同敲定的，前者把控內容方向，後者消除細節隱患。
然後就發出去了。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則聲明沒有任何問題，不但把事情解釋清楚了，而且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被拿來做文章的破綻。
本以為會有點效果。
稍微挽回一點日漸崩壞的口碑。
結果……換來的儘是罵名。
【啊對對對，我們這些背著房貸每天起早貪黑過得跟孫子一樣的人，確實應該同情市值近百億的大公司，同情住豪宅開豪車的大老闆資本家。】
【綠異老闆：綠異賠錢跟我賺錢有什麼衝突？】
【綠異還是太收斂了，我建議可以再大膽一點，比如暫停啊快進啊倍速播放啥的也可以加入會員權益裡面，貼片GG再多點，三分鐘一個短的，五分鐘一個長的。不開會員只能看默片，開了會員才能聽AI配音，升級會員才能聽原聲，額外付費才能有背景音樂。對了，跳過片頭片尾和彈幕功能，也都可以限制會員才能使用嘛。相信我，觀眾們一定會理解支持並且開通會員的，畢竟一天不用你們的綠異APP那心裡就跟貓爪子撓一樣，刺撓得睡不著覺。】
【綠異最大的特色就是摳搜吧？其他平台趕緊趁機幹掉它啊，此處應該@迅騰和優庫[狗頭]】
【……】
得，這則聲明還特麼不如不發，這下可倒好，非但沒有起到積極正面的作用，反而還引發了這麼強烈的反噬。
「嘭！」
「叮呤咣啷！」
於是綠異公司便有員工聽到一陣巨響疑似從總經理辦公室傳出來。
「經理，這，這怎麼辦啊這……」
公關部職員急得不行。
現在整個綠異公司上上下下，就連門口的保安和打掃衛生的阿姨都知道，公司出大事了，如果處理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公司層面的後果，作為小職員來說不太懂也不關心。
但她很清楚，現在事情搞砸了，絕對是公關部的鍋，什麼扣獎金扣績效那都是輕的，就怕直接捲鋪蓋走人。
韓麗雅同樣焦急萬分，額頭冒汗。
「經理，要不要刪掉聲明啊，就說是實習生誤操作發錯了。」職員問道。
「不行。」
韓麗雅當即搖頭。
刪除聲明不是欲蓋彌彰麼？
這聲明一發出去，立刻便會被無數人看到，也會在極短時間內被轉發得到處都是，其中不乏一些大V。
總之呢，熱度肯定已經起來了。
如果這時候刪除聲明，不但遏制不了傳播趨勢，扭轉不了全網罵名，反而會火上澆油，讓情況愈發惡劣下去。
木已成舟，生米也已經煮成了熟飯，現在再想挽回已經不可能看來，只能想辦法圍繞著這則聲明做文章，改變一下網絡輿論風向。
韓麗雅沉吟片刻，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備用手機，打開上面的威信，在聯繫人列表里找到備註為「海軍-老墨」的好友，給他發了條消息過去：
「老墨，我想出海了。」
但消息發出去後卻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應。
就在韓麗雅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時候，後者才回復道：「抱歉，我改行了，你另請高明吧。」
嗯？
韓麗雅眨了眨眼。
這老墨是她合作過很多次的水軍頭子，之前幫忙解決過不少問題，雙方合作還算愉快，怎麼突然就改行了呢？
韓麗雅連忙詢問情況，老墨只是說他現在不干水軍這行了，明顯不想過多解釋。
韓麗雅不甘心，敲了個威信語音電話過去。
結果對方直接掛斷了。
再打，還是不接。
再再打。
這下終於是接通了。
「喂，老墨，你怎麼突然……」
韓麗雅話還沒說完，便被老墨的話打斷了：「韓總，你放過我吧，我這才出來沒幾天，不想再進去了啊。」
老墨運氣不太好，之前水軍行業大地震那次，他沒能躲得過去，被查了。
不過這傢伙還算機智，只是避重就輕的交代了一些小問題，至於跟綠異這種大公司的合作，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否則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出來。
雖然這次判得不重，但也足以給老墨起到警示作用，出來後他就徹底告別水軍行業，再也不幹這種事情了。
「韓總，我現在就想安安穩穩本本分分的生活，以前那些事兒我真的不摻和了。」
「不過你放心，我們之間的合作我可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我也多嘴勸你一句，這種事情最好別幹了，雖然風頭已經過去，但還是挺危險的，而且你現在應該也找不到肯幹這事兒的人，那些同行要麼還在裡邊兒，要麼像我一樣改行了。」
「言盡於此，韓總，再見。」
說完，老墨很乾脆的掛斷了通話。
韓麗雅滿臉錯愕。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前段時間確實聽說水軍行業貌似受到嚴打，不少人被抓被判。
韓麗雅畢竟不是業內人士，所以了解不多，這會兒聽老墨這一番話，才意識到水軍行業受到多麼大的打擊。
不過她還是不信邪，接連又聯繫了幾個以前接觸過的水軍頭子。
結果要麼是聯繫不到，要麼就跟老墨一樣改行不幹了，而且態度還非常堅決，加錢都不干，還有的乾脆都刪好友了……
找了一圈下來，韓麗雅也沒能找到願意接這個單子的水軍，也就是說，她沒辦法通過水軍來引導輿論了。
這時候，有人過來通知她，說總經理找。
韓麗雅連忙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在門口正好碰到同樣被喊過來的邵浩洋。
倆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然後敲門進入辦公室。
「你們踏馬的是怎麼辦事的……」
石磊劈頭蓋臉衝著倆人就是一頓輸出。
發泄了一番之後，喘著粗氣坐在老闆椅上，臉色鐵青的說道：「韓經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小時之內必須讓姜白的視頻下架！」
「是，總經理。」
韓麗雅硬著頭皮點頭。
心裡卻在暗暗叫苦。
老娘只是公關，又特麼不是關公！
但現在總經理正在氣頭上，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沖他訴苦什麼的，那樣只會讓形勢更加糟糕。
石磊又看向邵浩洋沉聲問道：「邵經理，我們能不能起訴他？」
後者說道：「起訴確實是可以起訴，但……效果不會很好，甚至可能會適得其反。」
「什麼意思？」石磊追問。
邵浩洋解釋起來。
姜白在視頻里完全沒有避諱的展現了綠異APP的logo和頁面，也直接喊出了「綠異」這兩個字，如果要起訴他確實是可以起訴，但也只能以侵犯名譽權來提起民事訴訟，即便是官司打贏了，也就是能讓對方賠點錢，頂多再加個公開道歉什麼的。
威懾力基本為零，出氣指數也不夠看。
這麼做非但沒有任何幫助，反而很容易引起用戶更激烈的反感。
以姜白的個性，他接到法院傳票之後，肯定不會有半點慌亂的情緒，更大的可能是輕描淡寫發個視頻，跟全網觀眾說「我被綠異起訴啦啦啦啦」。
然後，
就是群情激奮，義憤填膺，矛盾愈發激化！
所以邵浩洋不建議起訴。
石磊問道：「民事訴訟不行，可不可以提起刑事訴訟？他這麼做不是誹謗嗎？」
邵浩洋眨了眨眼，說道：「石總，這個……構不成誹謗罪。」
於是石磊又鬱悶了。
「石總，網絡輿論也僅僅就是個網絡輿論而已，對於公司來說，遠遠達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那群人在網絡上狂歡，一個個的顱內高潮，其實沒啥用的，這波熱度很快就會過去，慢慢的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事。」
「網絡上新聞多了去了，很快網友的注意力就會被其他事情吸引。」
「雖然這波網絡輿論會導致部分用戶流失，但流失率絕對不會高，很多人都是一邊罵一邊繼續用咱們的產品。」
邵浩洋理性分析道：「所以其實這次我們最大的挑戰，還是在於訴訟層面。」
「根據現在的種種跡象猜測，報名起訴的人估計已經接近四位數了，而且還在以很快的速度增長，如果姜白那邊不加以控制的話，恐怕原告達到萬人規模都有可能！」
「萬人訴訟！？」
石磊臉色頓變。
「是的石總，這麼大規模的訴訟，如果我們贏了還好，萬一輸了官司，光賠償就是一個天文數字！」邵浩洋說道。
一萬個人起訴，哪怕每個人賠一百塊，那都是一百萬了。
而且折騰這么半天，索賠數額就不可能每人只有一百塊這麼少，除了侵權賠償之外，輸了官司多半還得負擔對方的訴訟費用，比如律師費啊，公證費啊之類的。
林林總總算起來，如果綠異公司真的輸了官司，直接的經濟損失只怕要在千萬級別！
即便是綠異這樣的大公司，行業巨頭，也不是說能笑著把這筆錢掏出來的。
更何況這還只是直接的經濟損失。
如果再考慮輸了官司以及社會輿論帶來的間接經濟損失，那就更加不可想像了。
石磊沉聲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邵浩洋顯然是早有準備，直接開口道：「石總，我是這樣想的，我們的關注重心依然要放在訴訟上面，針對這個，我有幾個想法。」
「首先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遏制原告人數繼續增加！」
「這種大規模訴訟可以是合理維權，也可以是對司法資源的浪費，是以輿論裹挾司法！我們可以從這方面著手，找一些大V帶節奏，讓姜白這種行為從根上就立不住腳。」
「除了大V之外，我會想辦法說服我的老師來發聲，會更加權威，更加有效果。」
邵浩洋的老師是法學界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牛，知名度方面不如羅大狀，但這位資歷很老，在業內非常有權威，不少成名的大律師都曾經聽過他的課。
這麼一個老前輩如果能發聲的話，那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石磊緩緩點頭，示意邵浩洋繼續。
後者接著道：「第二步就是在收到起訴狀副本之後，我們私下找那些原告調解。」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姜白這種又臭又硬的石頭，大部分人都能用錢來說服，一邊是等待漫長的訴訟過程並且勝負不定，一邊是當時就能拿到手的利益，相信有不少人會選擇後者。」
「如果這兩點都順利的話，或許開庭的時候，原告數量都不會超過三位數。」
「最後一步自然就是想辦法打贏官司，這一點，我會盡我所能，為公司爭取利益！」
邵浩洋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但其實他心裡虛得很。
沒有跟羅大狀對話之前，他還雄心壯志想挑戰一番，可當他去了龍城跟羅大狀有過短暫的交鋒之後，就徹底沒有了這種想法。
心底已經露了怯，打官司估計勝算不大。
但當著老闆的面總得說點好聽的。
而且只要前兩步順利，把原告數量控制下來，那麼即便是輸了官司，也無傷大雅。
聽了邵浩洋這番話，石磊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滿意的點點頭，讚許道：「嗯，不錯，邵經理很有想法，就按照你說的去做，這件事情我交給你全權負責，如果有需要其他部門協助幫忙的，你直接去找他們部門負責人，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們全力配合你。」
「是！」
邵浩洋重重點頭：「放心吧石總，我肯定把這事兒辦得妥妥噹噹。」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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