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與子同袍(四)
總歸, 卓泉心裡一整日都不怎麼舒坦。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翰林院的大半日,沈涵生就似個膠皮糖黏住了他一般,似是大半日眼睛都長在他身上了。
一會兒左看看, 說他的字不好;右看看, 說他文章不好;上看看, 說他體格單薄;下看看,說他性子孤僻,不合群。
他覺得沈涵生一幅少年老成模樣,同他這些,看似是想扮演語重心長, 恨鐵不成鋼。實則是想排擠他,不想他來翰林院中任職。
官場上這種套路多了去了, 沈涵生仗著生得陛下信賴,在翰林院一手遮天, 胡作非為, 專坑像他這樣的大好青年。
腦海中這麼想著, 卓泉腦袋上又挨了一記紙張揉成的紙團砸頭。
卓泉看了看沈涵生,沈涵生朝一側負責帶新人的翰林院管理道, 「這個傢伙又走神了, 你給他專門拿只筆, 日後我說事情的時候, 他走神,就給他腦門畫正字,出翰林院之前都不能擦!」
?!!
卓泉詫異看他。
翰林院官吏一眼為難。
沈涵生看他,「……現在就畫第一筆。」
翰林院官吏只得上前去。
卓泉忍無可忍道,「我也是朝廷命官,沈相你……」
話音未落, 沈涵生的聲音幽幽響起,「對相爺不敬,多加筆……」
「你!」卓泉踟躕。
沈涵生嘆道,「繼續說,繼續說再畫一筆,你要是想在陛下跟前對峙,我陪你,只是卓泉……你好歹拿出些骨氣來~也好讓我對你這個新科狀元刮目相看才是……」
卓泉咬唇!
「愣著做什麼,去畫啊~」沈涵生再囑咐一聲。
翰林院官吏沒法,只得上前。
卓泉咬牙切齒。
臨出翰林院的時候才伸手使勁擦了擦腦門,但是根本擦不乾淨。
今日不知道遇到什麼邪祟了!
竟撞上這麼一個人!
還學問最好,人品最好,天下讀書人的典範!
他怎麼沒看出來!
卓泉將額頭都擦紅了,也不管有沒有擦掉,正好他今日沒乘馬車來,走回去這一路,路上看他的人挺多的!
卓泉惱火!
怎麼遇上沈涵生這麼個人。
思及此處,身側有馬車慢悠悠過去,他也沒留意。
但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卓泉詫異抬眸,正好見馬車車窗上一隻手撩起簾櫳,緊接著,沈涵生的臉露了出來,「喂,小鬼~」
「我不叫小鬼!」卓泉惱意到了極致。
「幼不幼稚?」沈涵生笑。
關你什麼事!
卓泉心裡不服氣,但口中沒說,經過這大半日同沈涵生相處,他算是摸索出來了一些門道,不要和沈涵生正面剛,這人小氣,斤斤計較,而且,尤其愛找冠冕堂皇的,打著為了他好的理由,各種挑釁他的忍耐力。
卓泉心中不快,也不惹他。
但一翻白眼,充分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涵生盡收眼底。
小五的招牌是「哇」得一聲起鬨,阿四的招牌就莫過於極其流利的白眼,又不失違和。
沈涵生笑笑,又道,「對了,方才有件事忘了同你說了!」
卓泉心裡一咯噔,雖然認識沈涵生只是第一日,但總覺得見到他准沒好事!
不對,是一定沒好事!
沈涵生果真語重心長嘆了嘆,「你這身子也單薄了些,看得讓人頭疼,誒,明日起,你每日繞著翰林院跑十圈才可以入院。」
「什麼?!」卓泉以為自己聽錯!
十圈?
明明知曉他弱不禁風,還不如要了他的命算了~
他正想找他理論,馬車上的人已經隨著馬車揚長而去,只剩幸災樂禍般的聲音傳來,「別忘了~」
「喂,沈涵生!」卓泉終於忍不住直接吼了他的名字。
他以為他沒聽見!
但忽得,馬車車窗的簾櫳斂起,裡面的人沒露面,只露了一隻手出來,「十一圈!」
艹!
卓泉恨不得脫鞋砸死他得了!
……
卓泉憋了一肚子火!
但實在想不出,他怎麼惹到沈涵生這尊大佛了!
照理說,他是新科狀元,他的文章還是沈涵生親自看過的,雖然殿試上,是媛姨金口玉言點了他做榜首,但事前一定是徵求過沈涵生意見的。
媛姨信任沈涵生,沈涵生的相輔也做得得心應手。
但沈涵生既然推舉了他做狀元,就應當是認可他的,怎麼眼下看,沈涵生的表現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一般……
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沈涵生給他的感覺,總像是故意盯著他,同他作對似是!
卓泉心裡也說不好。
如今他在翰林院任職,也住在京中,但是他不願意回平遠王府。
沒有六叔在王府,他不喜歡。
更不喜歡看到慧媽媽和小七,還有二哥。
六叔去世,除卻大哥回西秦的時候,會時不時召集大家聚一聚,大家也都願意來見大哥之外,即便在京中,大家幾乎都很少碰面了。
三姐姐嫁到了南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往返西秦一趟很不容易,這麼多年,也就回來過一次。
二哥承襲了王位,沒有六叔在,二哥其實吃力,但好在有陶伯幫襯著,這些年,二哥一直在朝中苦心經營,但家中的孩子都不願意同他一處,因為六叔出征時想擁抱他,他轉身就走,大家都記在心裡。
小五是同二哥鬧得最激烈的一個,其實小五很喜歡六叔,雖然看起來總喜歡同六叔作對,但是同他一樣,六叔是小五心中的港灣,六叔不在了,小五就去南邊軍中,不想留在府中,怕想起六叔。如今西秦已經很少戰事,只有南邊同蠻夷尚在交戰,南邊惡劣,小五一點點在努力成為另一個六叔。
小六依舊不會說話,但在六叔戰死消息傳回京中的時候,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六叔對府中的女孩子一慣都溫柔,大家都知曉小六捨不得六叔,那也是小六第一次哭出聲音。六叔不在了,後來,尹老夫人就讓人接了小六和小八回朔珉,小六和小八也一直都是由尹老夫人在照顧,也很少回京中來。
小八還是愛吃,而且越長越胖,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都擔心小八這麼胖,會不會不好,但有一次同小八喝酒,小八喝多哽咽,他還從來沒有做一頓好吃的給六叔吃,他才知道,小八除了吃,還很想六叔。
最後是桃桃,桃桃是最黏六叔的一個,也是最想念六叔的一個,因為桃桃喜歡哭,所以情緒總是外顯,六叔死後,桃桃只要一回府就哭,大家看到也會跟著哭。後來桃桃回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處,他也很少見到。
只有慧媽媽同小七是一直留在府中的。
以前多熱鬧的平遠王府,過年的時候,六叔帶著他們看煙花,他們輪流騎在六叔肩膀上,也會在六叔和卓夜叔叔懷中盼著輪番點年關的鞭炮爆竹……
那是多好的時光啊!
如今,他們都散落在天涯,再湊不齊一處。
如果六叔在天有靈見到,會不會唏噓難過。
這曾經是六叔竭盡全力替他們守著童年樂土的地方,只是如今,少了六叔,就什麼都不同了……
卓泉淡淡垂眸。
再抬頭時,又走到了春暉巷的小麵攤處。
春暉巷在他每日往返翰林院和家中的途中,他經常心血來潮到這裡吃麵。
這裡的面很好吃,老闆娘胡嬸總會多送他一個雞蛋。
雞蛋不貴重,卻暖心。
「陽春麵,胡嬸~」他照舊在慣常的位置落座,然後喊了一聲。
但胡嬸沒有應聲。
他奇怪抬頭,才見麵攤處下面的人不是胡嬸,目光正好瞥到桌面上,用粗布寫了字條,大致意思是胡嬸不在,她的侄女替她看麵攤鋪,但是她侄女聽不見,所以要去下麵條的地方點餐。
卓泉詫異。
難怪今日麵攤的生意少了不少……
胡嬸一直照顧他,胡嬸不在,他也應當多照顧些,「我要……陽春麵……」
他到對方跟前,一面慢慢說著,一面比劃著名,但忘了對方既然聽不見,其實也應當不懂唇語。
對方溫和笑了笑,拿起幾個小牌子。
他一眼看見了陽春麵,指了指。
對方也笑著點頭,示意她知曉了。
卓泉心想,他怎麼忘了,對方只要能識字就好!
卓泉回座位的時候,又多看了對方一眼,很嫻靜的女孩子,只是可惜聽不見,不然,應當也有好姻緣,眼下看著,倒像十六七歲都過了……
卓泉斂了思緒。
最好的教養,就是不評價別人。
卓泉翻開茶杯倒了口水喝。
很快,對方端了麵條來。
很大一碗,裡面還有兩個雞蛋。
卓泉看她,「兩個雞蛋?」
但很快反應過來,她聽不見,卓泉想起她是識字的,但周圍沒有筆,卓泉靈機一動,伸手沾了沾水杯里的水,在說上寫著,「怎麼兩個雞蛋?」
對方笑了笑,也寫道,「嬸嬸說,如果你來,就給兩個。」
卓泉也跟著莫名笑起來。
胡嬸真夠意思。
原本今日被沈涵生弄得有些糟糕的心情,似乎慢慢好了起來,甚至,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世上,還有像胡嬸這樣的好人在啊~
她侄女人也很好。
而且,笑起來很好看。
一看就是鄰家善良淳樸的女孩子。
……
一日清晨,卓泉還是路過小麵攤用早飯。
這次要了西紅柿雞蛋面。
結帳的時候,還是用手指沾著水杯里的水問起,「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不會說話,卻耐性寫道,「小海棠。」
小海棠?
卓泉笑笑,「好名字,小海棠。」
有時候人的情緒和肢體動作承載了很多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小海棠聽不見,但是知曉,他是在稱讚她。
她也未戳穿,輕輕寫了寫,謝謝兩個字。
卓泉也沒反應過來。
……
春暉巷離翰林院有些距離,卓泉從小就不習慣遲到,也算好了時間。
眼下去,還能提早收拾案幾,整理書冊,再將自己的植物飲好,再開啟今日的工作。
只是上前時,門口的護衛攔著。
卓泉詫異,「怎麼了?我是卓泉,翰林院編修,日日都來這裡,怎麼今日不認得了?」
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示意對方說。
卓泉會錯了意,拿出腰牌,「看,腰牌!」
其中有個侍衛只得嘆道,「我們自然認得卓大人,但是……相爺有交待過,要是卓大人來,先不能入內。」
卓泉愣住,不讓他入內?
侍衛硬著頭皮道,「相爺說,從即日起,卓大人每日入翰林院前,要先繞翰林院跑十一圈才可以入內。」
「?!!」卓泉很快想起,昨天沈涵生確實抽風說起過這句,但他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怎麼會讓他跑十一圈才入翰林院?
他也沒放在心上,但真到眼下,護衛死活不讓他入內,旁的同僚一面入內,一面笑著看他時,他一張臉都有些沒地方擱……
「再這麼胡鬧,我不去了!」卓泉氣急。
另一個侍衛頭都大了,也應道,「相爺說了,如果卓大人說這句話,就同卓大人說,延遲一日,日後多一圈,今日不來,明日起就是十二圈,以此類推!」
「……」卓泉驚呆。
侍衛也驚呆。
他們二人看著卓泉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也只從他們跟前跑過兩次,還不知道這十一圈要跑到什麼時候呢~
相爺這回也真是狠,直接不跑完,不能入內。
卓泉實在跑得有些生無可戀,在實在跑不動,蹲下來休息了片刻之後,又重新起身,腿上似是像灌了千斤重擔一般,有人的馬車從身後悠悠然過去,簾櫳撩起,沈涵生沒有露頭,他只看了他一隻手,並著他的聲音,「這麼慢,沿著翰林院散步嗎?再多一圈。」
「你,沈涵生,你不要太過分了!」此時他也顧不得旁的了。
馬車卻真的忽然停下來了。
卓泉又一哆嗦。
沈涵生撩起簾櫳,終於在車窗前露臉,「就你這個身子骨,不說熬夜為百姓謀福祉,自己都照顧不好你自己,若是連這十二圈都堅持不下來,你還是辭官吧,做回你的平遠王府四公子。」
沈涵生言罷,放下簾櫳,也不給他解釋機會,喚了馬車繼續往前走。
卓泉原本還想懟他幾句的,但聽到最後一句,卻忽得沉默。
沈涵生這刀子,噹噹正正扎到他心底。
不見血,卻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不想在沈涵生面前丟這口氣。
……
於是整個春天,他在繞著翰林院每日跑十二圈。
夏天的時候,會提前做熱身活動,跑十二圈的時間,不及早前的二分之一。
秋天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慢慢找到跑步的樂趣。
冬天的時候,跑十二圈已經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只要吃飽了飯。
他以前的食量不多,一碗陽春麵都吃不下,但自從開始跑步,每日會多吃很多東西。
年關前,朝中要量尺寸,給官吏做新朝服,量到卓泉這裡時,內侍官都愣住,去年也是他給卓大人量的,「大人今年好像壯實了不少,個頭也長了不少。」
卓泉愣了愣,忽然想,是不是天天跑步跑的……
他早前總是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今年,也似也沒病過。
今日是年關前最後一日要在翰林院中,過了今日,就會休沐到大年初五,大年初六才會返回翰林院。
今日,應當也是早朝中最忙的一日。
卓泉在下午離開前,還在翰林苑中見到了沈涵生,他同他道,「小鬼,年關也不要鬆懈啊~」
卓泉無語。
他天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鬆懈也都不行,比以前在學堂念書的時候還要累。
沈涵生卻說,「累才是對的,你明明有天賦,浪費了天賦,多可惜~」
他有時候真不知道,沈涵生是真的覺得他有天賦,還是估計打趣他的。
若是真覺得,他才是不知道沈涵生怎麼這麼肯定他,但分明眼下,又對他處處都不滿意。
整個這一年,他都是在沈涵生眼皮子督促下成長的。
其實回過頭來,看這一年的文章,尤其是看到那篇當時遞給沈涵生的文章,他自己當時覺得同旁人的文章比,他還是挺滿意的,眼下讀起來,只覺得確實狗屁不通,他怎麼能寫出這樣的文章,還沾沾自喜的?
早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等著看他被沈相趕出翰林院的同僚,在幸災樂禍幾個月後,慢慢覺得不對勁起來。
卓泉的從早前的弱不禁風,到眼下,輕輕鬆鬆就可以繞翰林院十二圈,在和六部的聯誼會上,一個人跑好久都不帶累的,給翰林院長了臉。
大家看沈相分明一臉驕傲模樣,哪裡有半點掀起。
卓泉的文章越寫越好!
早前他就是狀元,就要甩眾人一條街,尤其是這一屆一起的翰林院新人,但那時候也只是甩眾人一條街,至少還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眼下,他的文章已經讓他們望塵莫及,已經可以直接做更高一級的文書,和處理朝中要務,而眾人還在做基礎的文書工作。
眾人目瞪口呆。
早前,眾人總覺得沈相特別不喜歡卓泉,甚至雞蛋裡面挑骨頭,還想肯定是卓泉惹到沈相了,慶幸自己行事分寸,所以才在翰林院如魚得水,但轉眼不到一年的時間,眾人才想,其實有人關注你才說明你是可塑之才,不關注,不打擾,不挑刺,其實也等於對你的期待很少。
總歸,眾人早前總抱著一顆看熱鬧的心情看卓泉被沈相欺負得上躥下跳,但眼下,不過短短一年時間而且,卓泉就似脫胎換骨,但仍舊保持少年心性,繼續和沈相暗中較勁,也開始會慢慢反過來挑沈相的刺云云。
宰相肚裡能撐船,沈相仿佛也從未計較過。
聽聞陛下當日看了卓泉的文章,大加讚賞,甚至在早朝時就宣了卓泉覲見,讓他闡述摺子觀點,朝中都聽得目瞪口呆。
平日裡,連早朝都進不去,卻習慣了看笑話的人,這一刻忽然都徹底沉默了。
沈相真的是在訓練卓泉。
忽得,旁人都很羨慕。
他們也想沈相盯著每日繞翰林院跑十二圈,一篇摺子被打回來改二十遍,一年到頭的文書就沒有一次通過的……
這些早前看起來的折磨人的事,眼下在眾人眼中都成了香餑餑。
這一年,過得實在太快。
……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卓泉拎了年貨,在相府外的巷子處徘徊,到底要不要去看沈涵生?
其實這一年他對他嚴格要求,其實也是一種督促和保護。
他能在翰林院編修的位置上嶄露頭角,少不了沈涵生的較真。
若是換作旁人,許是早就放棄了。
但沈涵生一年如一日。
其實他這一年也很忙。
鬥倒了威德侯府,將威德侯府收拾得很慘,而且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一點沒給威德侯府的黨羽留時間脫身。
早前六叔打斷了高升一條腿,高升的另一條腿,今年也被沈涵生打斷了,高升都不敢吱聲,整個安南郡王府不知為何,忽然之間就似銷聲匿跡一般,隨著威德侯府的出事一併淡出了人們視線。
整頓了吏治,揪出了不少京中和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在百姓心中梳理了威望,又在朝野中殺雞儆猴。
沈涵生的手段乾淨利落。
很少多餘的話,多餘的動作,也很得媛姨賞識。
卓泉其實顏面薄,還在巷口處徘徊要不要去見沈涵生的時候,他的馬車一如既往的揚長而過,車窗上的簾櫳照舊被撩起,他也仍舊沒有露面,只露了一隻手,「進來吧,今天有果子酒。」
「……」卓泉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才好。
等到苑中,譚伯來迎他,「卓大人,請隨老奴這邊來。」
卓泉禮貌道謝。
入苑中的時候,沈涵生已經開始一面看書,一面喝酒。
他究竟有多喜歡看書?!
這讓想趕超沈涵生的他,倍感壓力。
「坐,譚伯,多拿個杯子。」沈涵生吩咐一聲。
他和譚伯竟然都各自聽話去做。
他想,好歹來人家家中做客,不好冷場,於是拎起買來的東西放桌上,「沈相,給你買的東西。」
沈涵生瞥了一眼,淡聲問,「什麼東西?」
「核桃。」他應聲。
沈涵生波瀾不驚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看奇葩的眼神。
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沈相日理萬機,還要終日盯著我,適合核桃補補腦!」
話音剛落,沈涵生捲起書卷,狠狠敲了敲他的頭,他捂頭,「幹嘛!開個玩笑啊……」
沈涵生睨他一眼,沒有吱聲。
卓泉想,這人真是,太聰明了,糊弄都不好糊弄!
恰好,譚伯也拿了被子,並端了兩壇酒來。
卓泉自覺斟酒,沈涵生這才放下書冊。
「沈相,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酒過三巡之後,卓泉有些嘚瑟了。
「說。」沈涵生看他。
卓泉似是有些不服氣,「我好歹是狀元,你說我的文章狗屁不通,那你怎麼不點別人當狀元?」
沈涵生淡聲道,「嗯,你是狗屁不通,其餘的人,狗屁都不如……」
不知為何,卓泉覺得這樣的沈涵生很有些意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過之後,兩人又喝了許久的酒,卓泉又忽然問道,「沈涵生,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是喝多了才會這麼說。
沈涵生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道,「你六叔早前幫過我們家,我應當照顧你。」
言外之意,他不必介懷。
卓泉卻驚訝,六叔?
他從來不知道這一出。
但沈涵生似是也沒準備多講舅舅是陛下心腹的事,反正,在這裡,沒有姐姐,很多事情都與早前不同,計較不得。
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算說謊。
兩人從未這麼在一處喝這麼多酒,眼下,也都有些到興致上頭了。
有些無話不說,也有些顛三倒四了。
「沈涵生,我告訴你,有一家面特別好吃!」卓泉很少這么喝酒,暈得比沈涵生快。
沈涵生看了看他,有些忍不住想笑,阿四喜歡吃麵,尤其是陽春麵。
卓泉果真道,「小海棠做得陽春麵比胡嬸的還好吃。」
聽到小海棠三個字,沈涵生頓了頓,既而笑道,「那應當多去。」
「我每日都去!」卓泉也不含糊。
沈涵生低眉笑笑,又正好飲了一口杯中酒,這裡也有小海棠了,他們二人還是遇到一處。
緣分,有時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
沈涵生放下杯盞,輕聲道,「對了,年關之後,陛下讓我去一趟九城附近。」
九城?
卓泉喝暈了些,實在想不起哪裡。
沈涵生繼續道,「在南雲山附近,你要不要,順道去拜祭你六叔?」
卓泉仿佛忽然酒醒,「好啊。」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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