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利劍貫穿的痛處慢慢消失,腦海中阿悅和小十,小十一的笑臉也在漸漸褪去。
卓遠整個人的意識漸漸淡了去,身體似是被拖入冰冷的湖泊里,凍得僵硬。
渾渾噩噩中,耳旁有熟悉的聲音。
——是阿悅的聲音在同他說話。
阿悅!
他想出聲應她。
但是怎麼都開不了口,也睜不開眼睛,整個人的身體都不聽使喚,也動彈不了……
他能感覺到她靠近他。
掌心熟悉的暖意撫過他的額頭,又稍微在他額頭停留了些許時候,似是在衡量他的體溫。
「還燒著……」她輕輕嘆了嘆,緩緩起身。
屋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她應當是要往屋外走去。
他一時情急,「阿悅……」
屋門口的腳步聲果然停止。
沈悅錯愕轉頭,看向病榻上的孩子。
她方才是沒聽錯。
他叫她阿悅……
他怎麼知道她叫阿悅?
沈悅有些懵。
但病榻上的孩子沒有再出聲,應當是睡了。
小孩子高燒容易燒出併發症,要趕緊去請溫大夫來看看。
沈悅小心翼翼闔上屋門,怕再吵醒他。
……
夜裡,卓遠微醒,整個人都在發著高燒,很冷,他不由裹緊被子。
渾身上下都在打著抖,那就是還要繼續高燒。
他腦海中渾渾噩噩,瞥了一眼簡陋而陌生的屋頂,想不處眼下是在什麼地方。整個人也都沒什麼精神,腦子裡脹脹的,一身酸痛,高燒發冷,沒什麼力氣,人有些恍惚,口中喊著水。
很快,有人扶起他。
他靠在微暖的懷抱里,抱著手中的水杯大口大口喝著。
阿悅的聲音溫和道,「慢慢喝,還要嗎?」
「還要。」他的聲音似是有些稚嫩,他略微怔忪。
但眼下腦海中迷迷糊糊的一團,容不得他多想。
很快,她重新端了水來,他又咕嚕咕嚕喝完。
還不夠,又要了一次。
阿悅耐性陪著他。
「阿悅,我有些冷。」他很不舒服,不舒服到像個小孩子一般,想撒嬌,想要她抱。
沈悅從一側的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子出來。
厚厚的被子加上,他仿佛才好了些,不像剛才那麼冷了,但還是昏沉沉的。
沈悅坐在床沿邊看他。
他眉頭攏緊,像個小大人似是的,但整個人又很安靜,側臥在被子裡……
小孩子生病就是這樣的。
怏怏的,又沒辦法自己照顧自己。
沈悅守了他好些時候,知道他停止了打抖,鼻尖和額頭上開始慢慢有些汗滲出來,燒開始減減退了。
黃昏時候,溫大夫才來看過,也開了方子,用了藥,眼下是漸漸退燒了,只是不知道明日會不會再反覆。
沈悅托腮看他。
誰家的孩子呢?
她眨著眼睛看他。
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孩子,若是同家裡人走失了,家裡人一定很擔心。
洪鎮不大,她也尋人問過了,大家都不認識這個孩子。
她只能暫時收留他了。
……
晚些時候,似是沒怎麼再出汗了。
也睡熟了。
整個衣裳都濕透,被子也半濕了。
沈悅怕他風寒加重,用溫毛巾給他擦了臉,也擦了身體,也尋了件小孩子的衣服給他換上。
他仿佛才舒服了些,躺在床上睡著了。
小傢伙睡覺不怎麼老實,喜歡斜著睡,沈悅另外換了床被子給他蓋上。
再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確實是退燒了。
小房間不大,沈悅的床也不大,盡數被他霸占了去,沈悅只能抱了僅剩了一床厚被子去了一側的小榻上窩著。
夜深了,沈悅也準備睡了。
睡前,在小榻上習慣得翻了翻書冊,而後困意來了,放下書冊。
又特意留了盞夜燈,方便夜裡照看。
沈悅朝著床榻的方向側臥著,目光正好能看到床榻上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哪家的孩子,爹娘知道該擔心了。
沈悅心中輕嘆,明日,再尋王大娘打聽打聽,臨近的鎮子裡有沒有孩子走丟。
王大娘是附近的百事通。
周圍幾個鎮子,就沒有王大娘不知道的事。
王大娘也是她的穿越到了這裡之後的「百寶箱。」
沈悅笑了笑。
只是王大娘家住得有些遠,她今日請大夫去了,等大夫來看過,又煎了藥,都差不多入夜了,小寶貝還發著燒,來不及去王大娘那裡了。
只希望明天,小寶貝燒趕緊退了。
小孩子生病最遭罪,說不出來,還不怎麼有精神。
希望,能快點找到他爹娘……
***
半夜,卓遠似是慢慢醒了,但腦海中渾渾噩噩的一片,仿佛有很多信息相互交織著,讓他分不清楚現實還是夢境。
一會兒,記憶中是湍急的水流。
他想跳下水中去救那個落水的小女孩。
可水流很急,還冰冷刺骨,他好容易夠著那個落水的小女孩,可他力氣怎麼這麼笑,怎麼帶她都游不上岸不說,自己也被河水困住了。眼見著湍急的水流就要將他們兩個沖走,他腦海中一片慌亂,想呼救命,結果嗆了大大一口水,而後被河水慢慢卷下去。
他以為自己要淹死了,卻忽然聽到跳水聲,很快,他被人從水中撈了起。
連帶著他早前想救的小女孩一道,一起被救到了岸邊。
「能聽到我說話嗎?」救她的人聲音很溫和。
但他嗆了一大口水,沒有太多意識,也出不了聲。
她用手,有規律得按壓他的胸口。
稍後,又捏著他的鼻子,用嘴幫助他呼吸。
終於,他「嗖」得一聲將嗆到胸中的水吐了出來,迷迷糊糊睜眼看她。
他認不得她。
但覺得眼前的笑容很溫暖……
這是他渾渾噩噩時,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場景,他有些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
但比夢境更真實。
又不似記憶中的現實。
不對!
他忽然覺得何處不對,腦海中似混沌初開,整個人都愣住。
他早前怎麼會覺得不認識她?!
她是阿悅啊!
他怎麼會連阿悅都不認識!
卓遠只覺腦袋中似針扎一般得疼痛……
忽得,天旋地轉。
腦海中場景再次切換。
周圍不再是湍急的河流和岸邊,而是兵荒馬亂的戰場。
方才記憶中的小孩,河流,以及把他從河裡救起來的阿悅都通通遠去,他來不及深究。
一臉狼狽的孫勇便已經跑到他跟前,盔甲被鮮血染紅,身上到處都是刀傷和劍傷,氣喘吁吁道,「王爺!我們中了威德侯的埋伏!南雲山地形複雜,我們出不去了!」
孫勇說話的時候,卓遠腦海中仍舊有些懵。
羌亞,南雲山……
這是……羌亞入侵的時候?
可他怎麼不記得有中威德侯埋伏這一幕?
腦海中越漸疼痛,更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
但面前的孫勇,分明眼眶含淚,「王爺!我等邊關將士,以死報國,卻萬萬沒想到未死在羌亞人的刀下,卻死在自己人刀下。」
卓遠詫異。
好像意識到,眼前的孫勇和剛才落水的場景一樣,都是事後的浮光掠影,像是經歷過的事情,不是當下的事。
思緒間,身後號角聲又起,是西秦軍中的號角聲。
孫勇整個人都僵住,臉色煞白道,「王爺快走!末將斷後!」
卓遠原本有些不明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知為什麼,隨著鋪天蓋地的號角聲響起,他腦海中的以及仿佛越來越清晰。
羌亞和西秦開戰,他是一軍主帥。
這場仗前前後後打了三年。
終於,羌亞潰敗,他們乘勝追擊到了南雲山。
威德侯探到了羌亞大營所在,他同威德侯商議,他和孫勇繞後偷襲安客多大營,威德侯帶兵從側翼支援。
這樣的計劃天衣無縫,只要殺了安客多,這場戰爭就結束了!
但誰知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羌亞主帥的大營,只有羌亞軍隊的埋伏。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圈套,一個讓他們落入羌亞人的圈套。
而設下這個圈套的,是威德侯……
他們同羌亞人死搏,殺出了一條血路。
斥候又探到了真正的羌亞大營處。
他們回不去,就拼死斬殺了安客多,整個戰況極其慘烈。
早前萬餘人的隊伍,只剩了幾百餘人。
卻被威德侯的人圍剿至此。
孫勇拄劍下跪,「王爺,要是都留下,我們都會死在南雲山!不能讓弟兄們白白死在這裡,末將留下斷後,王爺一定要逃出這裡!為死去的弟兄們討回公道!」
他腦海中的渾渾噩噩消失,忽得無比清醒。
他逃出這裡,他要活下去!
威德侯的面目不揭穿,邊關將士都還會處於危險中,整個朝中都會處於危險中。
還有王府中的孩子!
他答應了兄長要照顧好府中的孩子。
他不能死在這裡。
他不能!
僅剩了幾百餘騎同孫勇留下斷後,他帶著幾十餘騎在南雲山中逃竄,這一路,身後的人越來越少。
他也到了極限。
被逼到絕境時,遇到了高升。
他原本以為大是大非的關頭,遇到高升,是死裡逃生,但沒想到,高升將他逼到了懸崖峭壁處。
他才知曉,內鬼其實不止威德侯府一家,還有安南郡王府。
懸崖峭壁上,寒風凜冽,在弓箭手和侍衛的簇擁下,高升緩步上前,「卓遠,你斷過我一條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特意來南雲山這裡,就是不想讓威德侯的人,這麼容易殺了你。我也想讓你嘗嘗被人打斷手腳的滋味,再一刀一刀殺了你。」
高升言罷,身後的弓箭手拉弓。
一箭中他右腿,一箭中他胸前。
他吃痛。
但很快,又有箭矢射來,射中他的另一隻腿和手臂上,他不得不拄劍半跪下。
英雄末路,死在小人手中。
他雙目猩紅,抬頭看他。
高升如棒打落水狗一般的快感,嘖嘖嘆道,「卓遠,你今日能死在這裡,也算是英雄,殺你的人是羌亞人,國中都會記得你,而你……」
高升陰狠笑道,「你就帶著你的不甘,上黃泉路去吧。」
高升話音剛落,卓遠忽然起身拽住他。
離得這麼遠,高升周圍的侍衛應當都沒想到。
但因為有高升在,周圍的弓箭手和侍衛都不敢上前。
卓遠冷笑,「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半分長進都沒有!」
高升大駭,眼中幾分懼意,還是輕哂道,「卓遠,你殺了我你也會死,你跪下求我,我興許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些。」
卓遠手中的劍貼近他喉間,高升身邊的侍衛都駭然。
卓遠看向眼前的眾人,又看向他,「安南郡王府和威德侯府在通敵賣國的時候,有沒有一分一毫想起過邊關浴血奮戰的將士,想過西秦流離失所的百姓?你們做這些事情,不怕愧疚酒泉下的萬千將士,不怕不得好死嗎!」
他本就正氣,聽得周圍的侍衛怔忪。
卓遠繼續朝高升道,「就因為我斷了你一條腿!好,高升!你知道這場仗死了多少人,他們背後有多少父母子女!多少支離破碎的家庭!多少孤兒寡母!」
周圍的侍衛都低頭。
高升卻道,「西秦氣數盡了!日後,是羌亞,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三家分秦!」
卓遠眼底猩紅,手背青筋暴起,將他的頭按倒在地上,「你簡直枉為人!」
周圍的侍衛步步逼近。
高升冷笑,「你拿我當人質沒用,在我爹眼中,我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在留你和殺我之間,他一定選殺我!」
高升咬牙,「卓遠,你今天只有死在這裡,逃不掉的!你認命吧!我爹和威德侯都要你死!」
卓遠其實已經身中數箭,知曉不可能在這些人跟前逃脫。
卓遠大笑,「好,反正今日都要死,有你送我一程也好!」
卓遠言罷,眾人大驚!
只見卓遠拽著高升一道從懸崖處躍下。
高空凌冽,仿佛無數刀劍刺入身體,最後墜入江水中,慢慢侵蝕了他的意識。
周遭都被鮮血染紅,手腳越發冰冷。
他不能死在這裡!
他還要回去見阿新,阿四,小五,小六,小七……
他逐一數著名字。
在數到小八時,江水灌入喉間,意識就已經模糊……
江水灌入的喉間的感覺,仿佛就在當下。
那種痛苦而窒息的感覺,似是重新經歷了一遍。
他整個腦海中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似針扎般得疼痛再次襲來。
早前的孫勇也好,懸崖也好,墜落江河也好,所有的幕幕都在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正殿中,他將匕首插入了安南郡王腹中。
安南郡王跪坐在地,臉上卻是將死前的冷笑,「卓遠,有你侄子替我陪葬,也值了!」
他僵住,忽然轉身看向大殿門口,叛軍攻入,卓新倒地。
卓新?
就似經歷過的事情,重新在腦海中再過了一遍一般,那種由衷的恐懼再度襲來。
來不及了!
阿新!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阿新不能死!
阿新不能死!
終於,在利劍刺向卓新的時候,他來得及擋在他身前。
心中慶幸的同時,卻是胸前被利劍貫穿的劇痛。
痛得說不出話來。
也發不出聲音。
鮮血順著傷口滴在卓新臉上,身側。
他看到卓新惶恐的表情,拼命喊著六叔,痛苦嘶吼著……
但他的聲音也好,周圍的聲音也好,越來越遠,他慢慢聽不見。
他的眼皮也似再也撐不住一般,慢慢闔上。
他看見阿四朝他跑來,聲嘶力竭,也知曉握著那把貫穿他身前利劍的人的倒下,無法再捅深入一分。
只是這之後,他漸漸沒了聽覺,觸覺,視覺……
整個人的身體也在漸漸冰涼。
他忽然意識到,他可能不能活著回去見阿悅了……
他好想她。
他好想她和小十,小十一……
他……
阿悅……
「阿悅!!」他從噩夢中掙扎醒,驚坐起。
由於聲音太大,直接將本尊從屋中的小榻上嚇得直接「哄」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還裹著被子,腦子裡一片驚恐!
幸虧裹著被子……
待得沈悅從地上爬起,才想起屋裡只有早前那個小不點。
大半夜的,這一聲實在有些嚇人。
冬日裡,屋裡的碳火不太暖,沈悅裹著被子上前,果真見這小祖宗從床上坐起來了,一幅從哪個噩夢中警醒,但到眼下還驚恐未定的模樣。
沈悅幾乎可以肯定,方才那聲就是他叫的!
他做噩夢了,夢裡又他認識的人,也叫阿悅。
所以,他早前迷迷糊糊喚的那聲阿悅,其實不是叫她,是叫的他認識的阿悅……
原來這樣,沈悅心中的疑惑得解。
沈悅輕嘆,「誒,你還好吧?」
方才驚坐起之後,卓遠就木訥看著眼前簡陋而陌生的天花板和房間,一時有些沒回過神來,不知道這是里哪裡,腦海中還是先前幾段互不相干的零零碎碎的景象,頭還在隱隱作痛著。
聽到有人喚他,他才扭頭。
只是扭頭,整個人就僵住。
阿悅?
他指尖攥緊,看著眼前披著一床棉被,一臉惺忪又似是吵醒的模樣,是阿悅,他眸間慢慢濕潤,嘴角也緩緩耷拉下來,沒有控制住情緒,「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沈悅驚呆!
他自己都驚呆!
沈悅頓覺是不是自己裹在被子裡的這幅模樣嚇倒他了?
沈悅趕緊把被子放在床榻一側,伸手去夠一旁的外袍披上,一面寬慰道,「是不是被我嚇倒了?方才太冷了,我就披了件被子,現在好了,不哭了,我給你變魔術好不好?」
卓遠先前是驚呆!
眼下是僵住!
只見沈悅伸出一隻手,緊接著又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的手掌和指尖仿佛相互傳過去一般。
這個魔術,他看過無數多次。
他啞然。
沈悅頓覺氣氛有些尷尬,心中忍不住腹誹,奇怪了,這裡的小寶貝們都喜歡這個魔術啊,而且還會喜歡得「咯咯咯」笑,她方才明明變得很好啊,難道不好玩嗎?
她疑惑得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後,又一鼓作氣試了一次。
見他還是呆呆看她。
沈悅握拳輕咳一聲,又道,「那我們來玩猜猜看的遊戲吧,你猜猜,我把糖果放哪裡了?」
她看他的時候,眸間都是溫和令人動容的笑意。
只是他這個猜猜看的遊戲,他也看了無數多次。
沈悅見他還是目光呆滯,有些沒有反應,沈悅嘆道,「你是不是,溺水的時候嚇倒了,現在還有些怕?」
卓遠木訥點頭。
沈悅微舒,上前坐在床沿邊,溫聲朝他道,「你昨天很勇敢哦,我都有看到。你想救旁邊落水的孩子,所以自己跳到水裡。但是水流有些急,你帶著她游不動,所以溺水了。」
她講的場景,他是有印象。
就是剛才迷迷糊糊的時候,腦海中的浮光掠影。
他下意識點頭。
沈悅又繼續,「而且,現在是冬天,冬天裡的水裡很涼,所以你昨天著涼了,有些發燒。雖然大夫給你開過藥,也餵過一些藥了,但是你眼下應該還有些不舒服,要等睡上一覺才會好些。生病的小孩要多睡覺,才能很快好,你知道嗎?」
生病的小孩?
他再次怔住。
既而想起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想要救旁的落水的孩子,但是拖不動她。
——她剛才問他還好嗎,他指尖攥緊,看著眼前的沈悅,竟然沒有控制住情緒,「哇」得一聲哭了出來,還是孩子的聲音。
——阿悅給他變魔術安撫他,還同他玩猜猜看的遊戲……
——她剛才說,生病的小孩要多睡覺,才能很快好。
卓遠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方才還似天方夜譚的猜想,眼下,目光就全然停滯在眼前的一雙小手上。
這是一雙小孩子的手……
卓遠整個人都僵住,又詫異看向一側的沈悅。
這個時候的阿悅明顯不認識他。
也笑著問他,「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卓遠喉間輕咽,懵懵道,「清之……」
「清之?」沈悅莞爾,「哇,很好聽的名字啊~」
果然,卓遠心中似晴天霹靂。
沈悅又笑了笑,溫柔道,「阿悅。清之寶寶,我叫阿悅。」
卓遠僅剩的些許睡意,都在眼下徹底驚醒了。
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