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卓遠應當已經走很久了……
沈悅伸手擋在額前,能遮住窗外的光亮,卻撫不平心中的情緒。卓遠離開,府中還有一堆孩子要安撫,阿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桃桃,還有卓新。
沈悅坐撐手起,才覺渾身上下都是酸痛的,似是起不了身,昨晚的抵死纏綿和熾熱入骨仿佛還在耳畔,目光清淺處,才見枕邊留了一朵紅色的花。
是他晨間在苑中摘下放她枕邊的。
沈悅輕嘆。
他才剛走,她就開始想他。
睹物思人,有時是件可怕的事。
但更可怕的,是時間……
***
卓遠不在的前兩日,小五,小八和桃桃變著法子的哭。即便不是哭,也會變著法子鬧騰。
孩子和大人一樣,需要發泄情緒。
但孩子們有時能難察覺和說出心中的想法,在大人看來,便多是無理取鬧和肆意妄為,譬如,平日裡乖巧聽話的小七,也會在吃飯的時候鬧情緒。
沈悅會陪他們在苑中樹蔭下盪鞦韆,然後問,好一些了嗎?
孩子們會點頭或搖頭。
若是點頭,沈悅會鼓勵他們去做別的事情,若是搖頭,沈悅則會陪著他們在鞦韆上多坐一些時候,一起看著近處的花苑和遠處的山峰,靜靜感受夏日的靜謐,讓孩子們的分隔焦慮一點點好起來,重新投入到夏令營中。
她會安撫每個孩子的情緒,卻同樣有自己的情緒。
也會和卓新一起,在苑中的鞦韆上,坐到子時過後很晚,最後回到屋中,才發現只過去了一日……
第三日的時候,收到涵生的來信,沈悅唇畔才露了笑意。
信上說,這次和夫子去南邊遊學,見了很多大儒,增長了很多知識,覺得自己看得書實在是太少了,九牛一毛。眼界不同,看到東西不同,這一趟和夫子外出,給了他不少新的想法和念頭,他會努力參加每一次遊學,抓緊遊學的機會。
末了,想念姐姐,聽夫子說,他們六七月就能抵京了。
涵生要回來了,沈悅心底微暖。
仿佛日子開始忽得有了盼頭。
……
小孩子的心境也大抵如此,傷心了三兩日後,又很快恢復和適應了之前的生活。
一樣聽岑夫子的歷史故事課,一樣同卓夜學習野外生存技巧,和阿悅一起學習游泳,去南郊馬場學騎馬,也會每隔兩日,就開啟新一輪的野外生存遊戲,一輪比一輪難。而且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一定能通關,而是少了許多提示和線索,動輒全軍覆沒,而後和卓夜一起,就在野外場地做實地復盤。
小荔枝仍舊是每個休沐的第一日,會和他們一起參與遊戲。
大家也默認了日後幼兒園中會多小荔枝一員。
孩子們照舊會哭,會笑,也會在奔跑的時候摔倒,沈悅也會上前,扶起摔倒的寶貝,輕輕問他/她有沒有摔疼,寶貝們要麼點頭,要麼搖頭,但在沈悅的安撫下,最後都是甜甜的笑意。
夏令營日子也在這樣的笑意里,一日日過去。
……
這樣的日子,與卓新而言也過得飛快。
六叔離朝,他以平遠王世子的身份入朝,剛去的時候,什麼都不習慣,但旁人都會因為他是平遠王府世子對他恭敬,也照顧有加。
同國中每一個高門邸戶一樣,平遠王府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早朝時候,眾人各執一詞,有議論邊關戰事進展的,有議論後宮妃嬪的,也有議論南邊治水,東邊旱災的,要麼北邊匪患成災的。
卓新早前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國家一日之內怎麼有這麼多破事要操心。
而每一樁破事兒,仿佛都牽涉了一派的利益,朝堂上和氣的時候少,各執一詞,針鋒相對的時候多。
天家每日都要在大量的爭執和指責中取捨,也會對不同的勢力做制衡。
但在朝中呆得時間越久,越覺六叔說的沒錯。
正因為六叔在邊關,如今邊關戰事是西秦國中最重要的事,所以朝中沒有任何人對平遠王府生事,無論是哪一派,都在指望六叔在邊關能將戰事扛下來,否則,哪有他們在國中日日生出這些烏煙瘴氣的份。
朝中也會聽到邊關的消息。
每回卓新都期盼著,又隱隱有些害怕,更有心驚肉跳。
六叔不會分心,戰場上從來不會給家中寫信,他也是每回從朝中知曉邊關的消息。
從早前沒有書信來,不知道一路急行軍什麼時候能到邊關,到六月初的時候,邊關消息傳來,平遠王率軍抵達湖城,止住了西北潰敗。
朝中仿佛都鬆了了口氣。
但雙方這一仗打得極其焦灼。
羌亞屬於遊牧後遷徙定局的一支,族中各個驍勇善戰,而且羌亞地勢優越,是臨近諸國通往西域的屏障,商貿往來頻繁,國中富庶,武器也精良,但遠赴西秦作戰,西秦也有優勢,所以雙方僵持不下。
戰場上傷亡不計其數。
而羌亞還在持續增兵,整個國中仍舊人心惶惶。
這一戰,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也關乎周遭諸國之間的利益權衡,牽一髮而動全身。
誰都不敢動,也不敢停,但在羌亞的強勢猛攻下,卓遠將占線一直控制在湖城以北,沒有再失一城。
但羌亞持續增兵,西秦也只有持續增兵。
各處的駐軍陸續往西北增調,周遭的駐防相對減弱,又隱隱增加了旁的隱患。
從五月中旬到六月底的這一個半月時間,卓新在朝中所見所聞,比過去十幾年都要真實。而每回回府中同陶伯復盤,又能從陶伯這裡得到不同觀點。
他越發覺同六叔比,自己太稚嫩,但六叔扛起平遠王府的時候,也比他大不了多少,那時候,他還在同六叔鬧脾氣,賭氣去了軍中。
六叔一直不說,但眼下他才知曉,若是沒有六叔,當時的平遠王府內憂外患,是一幅什麼樣的爛攤子,但如今,留給他的,是一手握在手中的好牌。
六叔在邊關,他只能打好這幅牌。
……
六月底,幼兒園的擴建工程才結束。
因為邊關突然爆發戰事的緣故,陶東洲和府中所有的資源都向王爺這處傾斜,原本五月底結束就有些勉強的工程一直拖到了六月底。
六月底前,孩子們進行了最後的模擬野外生存考驗。
這次的考驗,拿掉了「遊戲」兩個字,也全然和之前的遊戲不相同,全部是模擬而真實的野外環境,甚至他們遇到了誤打誤撞跑進來的野豬一頭,才知道周圍布防了多少侍衛和暗衛,光是射在野豬身上的箭矢就不計其數。
小六,小七和桃桃還是有些嚇住,所以第一次模擬野外生存考驗暫緩,第二日重新開始。
卓夜再讓人進行地毯式排查,確保場地是安穩的。
第二日的野外生存考驗,孩子們其實撿了便宜,因為昨日的考驗中斷後,並沒有再換考題,而孩子們聚在一處,整個下午都沒有玩任何東西,而是和阿四,小五,齊格,郭毅一起談論要怎麼通關。
也做好了最充足的準備。
最後一次的野外生存考驗,不僅包含了分辨方位,真靠野菜和野果充飢,尋找水源,避開危險的地方行徑,如何保存體力,游泳抓魚,而後在野外自己生火度過一晚,還有在天亮前,尋找一處安穩的地方躲藏。
孩子們做得很好。
遠超出沈悅,卓夜和卓新的意料。
其實不止在野外,甚至任何場合,很多東西都是適用的。
心心念念的皇子終究救出,原來皇子和怪獸就是二哥和卓夜,故事的結局是侍衛戰勝了怪獸,救出了皇子,但同時也和怪獸做了好朋友,怪獸教會了他們許多本事。
是孩子們喜歡的大圓滿結局。
野外生存考驗通過的晚上,還是點起了篝火,卓夜又讓人抓了一整座山的螢火蟲,孩子們在放飛螢火蟲的時候紛紛許願,許得都是六叔快些回來。
沈悅微微愣住,一個半月了……
時間仿佛過得很慢,但又過得極快。
她在照顧孩子們的同時,孩子們也分散了她對他的思念,不至於每日都度日如年。
她想他了。
但她很好。
這一個半月里,她一直都未空閒,而是讓工作將自己填滿。整個幼兒園下半年的教學計劃,課外活動的安排,需要的師資力量和要提前準備的物資,都做了統一的規劃,還有初步的分班考慮,和分班之後如何對孩子們進行安撫,因為自始至終,孩子們都在同一班級里,但是後續會分開。
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
仿佛早前一直都沒有成片的空閒時間,而每日晚間,她都能提筆寫到夜深。
困了就去洗漱。
有時也會夢到卓遠,在蹴鞠草坪上和她一起踢球,或是牽著她毫無預兆得從三四米高的小瀑布跳下,還會有月明星稀時,他躺在她懷中,同她講他五哥的事。
不在一處的時間,他們會彼此想念。
但也知曉,彼此有更重要的事。
既關風月,也無關風月……
***
最後一日,沈悅還是帶著孩子們完成了之前聽寶貝智多星時候的心愿。
他們也想玩寶貝智多星的遊戲。
有趣的是,京郊別苑除了有幾處苑子之外,也確實真有特殊加固的苑子和暗道做避難之處用。
卓夜帶著孩子們真做了一版寶貝智多星的翻版,譬如,哪裡是京郊別苑原有的陷阱和機關,哪裡可以真放一些意向不到的東西,孩子們連斷魂草都想到了運用。
最後還辛苦葉子帶了十餘個人扮演壞人,孩子們的陷阱有的管用,有的不管用。
就連阿四都覺得玩進去了。
他們想的,和葉子幾人做的還是有詫異的地方,但若是還有下一次,不少地方都可以改進。
小五大呼過癮。
孩子們都覺得如果日後有危險,可以躲到這裡來,既而哈哈大笑。
卓夜沒有戳穿,如果真的有一日有危險到他們都護不住這群小祖宗的時候,這些陷阱和暗道都無用,但眼下,小祖宗們高興就好……
六月最後以一日,寶貝們乘馬車離開了京郊別苑。
都捨不得都趴在馬車上同京郊別苑揮手作別。
五月端陽到六月底,差不多兩個月時間,孩子們在這裡留下了很多記憶。
「阿悅,我們還能來嗎?」小五忽然問她,孩子們也都一臉期盼。
沈悅伸手攬過小五,輕聲道,「來啊,日後,我們不是還要來游泳和騎馬嗎?」
「好耶!」孩子們歡呼雀躍。
雖然同夏令營做道別了,但是還是有值得期待的事情,新的幼兒園要來啦!~
***
馬車在王府門口緩緩停下的時候,齊將軍府和尚書府的馬車都在,將軍夫人和曲夫人來接齊格和郭毅了。
離家兩月,孩子們既想念家中,又份外捨不得朝夕相處的阿悅,卓夜和幼兒園的一干孩子們。
「開學再見啦!」小五和齊格已經可以擁抱道別。
野外生存遊戲,他們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誼,也知曉一個人是無法過關的,野外生存遊戲的助力,一直是小五和齊格。
「知道了,開學再見!」齊格也揮手。
只是說完,齊格又懵了,「什麼時候開學啊?」
沈悅笑道,「中秋前後吧,看具體情況。」
「中秋?」齊格愣住,似乎掰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中間還要多久,「啊……怎麼這麼久才開學啊!」
他以為就是回家歇上兩三日呢!
他要去幼兒園!
他要和大家在一起!
沈悅半蹲下,溫聲安撫道,「幼兒園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而且,也還有許多新的小朋友要來,所以我們要做好充足的準備,讓大家有更好的體驗。雖然幼兒園沒有開園,但是格子,你也可以王府找大家玩啊?」
小五也眼前一亮,大聲道,「對啊!幼兒園沒有開園,但是我們都在啊!格子,你天天都可以來王府,我們一起玩啊。阿毅,你也要來,我們還可以一起蹴鞠啊!」
「蹴鞠可以去我家!」齊格忽然想起,「我家可以讓小叔一起!」
孩子們都想起齊蘊來。
這段時日的夏令營,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齊蘊了。
孩子們都似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七嘴八舌得說著可以去各自家中做什麼,郭毅也邀請了大家來家中,因為娘親做的點心很好吃。
「哇~」孩子們的味蕾仿佛被打開了去。
原本是分開的一幕,忽然變成了大型邀約現場,仿佛將這月余的安排都給排滿了。
孩子們「咯咯」笑著,相互揮手作別。
夏令營結束了,但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也就是寶貝們的暑假生活開始啦!~
從同將軍夫人,曲夫人還有齊格,郭毅作別,孩子們嘻嘻哈哈回了苑中。
今日朝中有事,卓新在朝中還未回來,陶東洲在等候孩子們。
「陶爺爺~」一堆金貴小祖宗離家兩月終於回來,仿佛整個平遠王府又恢復了早前的熱鬧和鬧騰,但鬧騰一些,沒什麼不好!
「陶爺爺,新幼兒園建好了嗎?」小八特別熱心。
陶東洲忍不住笑,「好了。」
「要去要去!」孩子們樂得手舞足蹈。
沈悅笑道,「今日才回來,慧媽媽,平媽媽他們都還等我們呢,我們先回苑中休息,等明日,你們再和阿悅一起去看看我們的新幼兒園,好不好?」
「好!」孩子們眼中的欣喜無法形容。
***
絲竹苑中。
「慧媽媽!」小七遠遠跑向慧媽媽。
許久不見,慧媽媽想極了小七,小七上前和她擁抱,慧媽媽仿佛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又很快摸了摸眼淚,看著小七,「結實了,黑了。」
小七驕傲道,「我還學會了游泳和騎馬呢!」
「是嗎?」慧媽媽是真意外,早前的七公子連身子骨都不怎麼好,她是萬萬沒想到有一日七公子能和五公子幾人一道騎馬的,更何況還有游泳。
慧媽媽一時感觸。
而眼見阿四也在小七身後,慧媽媽看了看他,福了福身,「四公子。」
其實阿四和慧媽媽一直不親,也不喜歡她,但眼下,看到小七和慧媽媽一處,阿四忽然想通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身邊親疏遠近的人,也不一定每個人都對你好,或者每一個都對你不好。
其實慧媽媽並不重要,但從前的他,當做了心裡魔障。
阿四點頭,但沒怎麼應聲。
慧媽媽又喚了春雨來,將給小七準備的酸梅糖也端了一份給阿四,阿四接過,看了她一眼,其實酸梅糖喝在口中也是酸酸甜甜的。
「四哥,走!我們去把夏令營做的乾花收拾出來放好。」小七積極。
阿四應好。
兄弟兩人有自己的事情做,慧媽媽和春雨沒有上前,只是微微笑了笑。
重華苑內,小五大喊一聲,「平媽媽!」
平媽媽耳朵都被他震攏了去,「這可算祖宗回來了,大老遠都能聽見!」
「平媽媽,你有沒沒有想我!」小五笑嘻嘻問。
平媽媽好氣好笑,「怎麼不想,日日都想著我們五公子能回來,給你做了好吃的水果冰盤。」
「太棒了!我要全部吃完!」小五浮誇得蹦躂著。
平媽媽笑不可抑。
***
小六和小八的蘭桂苑裡,王媽媽和桂枝來迎,姐弟兩人手牽著手走回來。
「王媽媽,桂枝……」小六先開的口。
王媽媽和桂枝都愣住,六小姐……六小姐會主動開口喚她們了,還這麼熟練……
王媽媽和桂枝一個眼眶微紅,一個鼻尖微紅。
「六小姐,八公子。」兩人上前福了福身。
小八嘆道,「王媽媽,桂枝,我好餓,我想吃糕點。」
桂枝哄道,「知道了,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八公子回來了。」
「哇!」小八眼前一亮,「什麼糕點!」
當即就來了精神。
「芙蓉桂花蓮子糕。」桂枝揭開蒸籠,眼見著小八喉間咽了咽。
王媽媽和桂枝哭笑不得。
小六也笑道,「小八,你少吃一些。」
小八憨厚撓了撓頭,「知道了。」
桃華苑裡,碧落看著桃桃回來,有些激動得語無倫次,「九小姐都長高了……」
「真的嗎?」桃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又和碧落比了比,欣喜道,「好像我真的長高了,碧落,我都到你這裡了!」
碧落忍不住笑。
桃桃又道,「碧落碧落,我和你說,我不是幼兒園最小的小孩子了,我也當姐姐了,小荔枝會來幼兒園,她才是幼兒園最小的小孩子,我有幫助她吃飯,洗手,還牽著她去了集市,怕她走丟,她想爹爹和娘親的時候,我還安慰了她。阿悅說我是一個合格的好姐姐!」
桃桃一口氣說完了整整一大段。
碧落既驚喜,又意外。
這一兩月,九小姐似是真的長大了,和早前一樣,又仿佛和早前不一樣了……
碧落忍不住摸了摸眼淚,小別重逢總是驚喜。
回來就好,沒有九小姐的桃華苑都不像桃華苑了,眼下才是桃華苑……
碧落牽起她,「準備了九小姐喜歡的水果茶。」
桃桃歡喜,「太好了,我正好渴了,我要喝三大杯!」
碧落笑不可抑。
***
苑中,沈悅同陶東洲一道踱步至南院外。
沈悅目露遲疑,但也大抵明白陶伯的意思。
如今北院擴建成幼兒園,祈福苑沒有了,之前卓遠就讓她搬去南院和他一道,眼下雖然卓遠不在,但也應當叮囑過陶伯,所以陶伯才會領她來這裡……
沈悅臉色微紅,主動開口,「陶伯,可以在東院替我安排住處嗎?」
陶東洲遲疑。
沈悅朝陶東洲輕聲道,「我是想多和府中的孩子們在一處,而且……」
沈悅頓了頓,喉間輕咽,也沒隱瞞,「我怕睹物思人。」
陶東洲原本準備了一番說辭,但眼下,似是忽然會意,既而朝她拱手,「老奴明白了。」
沈悅微楞,第一次聽陶伯在她面前自稱老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陶東洲又捋捋鬍鬚笑道,「阿悅,你當遂王爺一道改口,喚老奴一聲陶叔了。」
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