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了賊船

  蔣清曲看著錯愕的她,玩味地說道:「十年前,我在前禮部尚書的後院見過你,你在和尚書夫人學規矩。」

  夏蓮衣沒想到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不過蔣清曲只是說對了一半。

  她不是什麼世家大小姐,只是個青樓女子生的庶女,被嫡母領了回去。

  嫡母教她規矩也只是因為父親犯了錯,想給她安上一個嫡女的名義送給七十歲的秦王做側妃,以求秦王的庇護。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還沒送出去的時候就被抄了家。

  嫡母強行掐著她的脖子想置她於死地。

  她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醒來她就在了亂葬崗。

  看著一具具慘死的屍體,和想到瀕死時的痛苦。

  死而復生的夏蓮衣對於生命充滿了虔誠。

  無論怎麼樣,活著就好。

  一個孤女在世上本就難以生存,很快她就被人販子拐賣到了裕王府。

  她也不覺得在裕王府的日子有多慘,以前在尚書府時也是被嫡母非打即罵。

  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伺候人罷了。

  蔣清曲看著面前快要把頭低到地底下的夏蓮衣。

  懦弱且呆板,還是哭著求他放過的時候誘人一些。

  而且這張臉也只能算得上清秀,乏味得很。

  要不是他需要一個魏懷琛身邊的人來做內應,這個小丫鬟根本入不了他眼。

  他的面色陰沉了些:「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兩遍。」

  壓迫蔓延開來,夏蓮衣到底沒有膽子和他作對。

  思考片刻,貝齒輕咬,點頭應下。

  天剛亮,魏懷琛就起身了,今日他與蔣清祈約好了一同投壺。

  夏蓮衣替他更衣,伺候他洗漱。

  夏蓮衣的腦袋垂的極低,一小截白皙脖頸從領口露出來。

  還有著蔣清曲留下的未消曖昧紅痕。

  魏懷琛伸手輕撫紅痕,言語慵懶:「本王昨晚這麼厲害啊?」

  夏蓮衣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汗毛直立。

  好在魏懷琛昨晚醉得厲害沒有了記憶。

  只當這痕跡是他昨晚酒後亂性留下的,沒再追問。

  這次定遠侯大敗匈奴,皇帝聖心大悅。

  宮裡的賞賜流水般送進府來,定遠侯定不能委屈了外甥。

  夏蓮衣剛伺候完魏懷琛洗漱,又被叫去領取賞賜。

  她雖然是魏懷琛的枕邊人,但說句大不敬的,他們的關係就算是誅九族都輪不到她。

  所以沒有下人會聽她的差遣,只能忙忙碌碌地進出著院子。

  夏蓮衣把賞賜都細數清楚以後,沏茶要給魏懷琛送去。

  此刻,魏懷琛正與蔣清祈相談甚歡。

  夏蓮衣把茶水端到了亭子裡就打算離開,如果她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是不是就不用匯報給蔣清曲了?

  魏懷琛看見她想逃離的腳步,面色低沉了些:「你家主子在這,你想去哪?」

  她沒有膽子忤逆魏懷琛,只好乖乖走到他面前。

  魏懷琛挑眉問道:「要不要試試投壺?」

  「奴婢不敢,這不符合規矩。」

  夏蓮衣還是這句話,她只是個奴才,怎麼敢和主子一起玩遊戲。

  「本王讓你玩的,不算越矩。」

  「可是奴婢愚笨,不會這些。」

  魏懷琛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但是看見夏蓮衣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不忍:「怎的自小就這德性,長大了都不變一下。」

  隨後他又覺得不對,夏蓮衣八歲前倒是挺活潑開朗的。

  兩人還一起玩耍過,她會甜甜地喊他懷琛哥哥。

  那個時候的她,嬌滴滴的不像個丫鬟。

  他張開雙臂,抱著僵硬的夏蓮衣,把一支箭塞到她手裡,壓著脾氣說道:「本王教你。」

  夏蓮衣著急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不勞煩王爺了,奴婢略懂一些。」

  如果讓裕王妃知道魏懷琛抱著她投壺,她的皮都要被剝掉一層。

  魏懷琛不滿。

  她說那麼多,是為了不與他有肢體接觸?

  明明就是他的女人,碰一下又怎麼樣?

  夏蓮衣神色緊張,怕說多錯多,咬牙上前,奮力一投。

  箭直直插入桶中。

  魏懷琛在旁連聲叫好,今日他穿了一身利索的勁裝,頭髮高高束起馬尾,多了些隨意灑脫。

  真真正正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讓周圍的年輕侍女都不由得多偷看一眼。

  只有夏蓮衣腦袋仍是低垂著。

  她從來都不敢奢求魏懷琛對她另眼相看,活著就已經很艱難。

  魏懷琛隨手丟了一枚玉佩給她:「投得不錯。」

  玉佩的成色極好,但對於夏蓮衣來說卻是燙手山芋。

  魏懷琛的恩寵就是催命符。

  她連忙遞了回去:「這太貴重了,王爺賞奴婢一些錢財就好了。」

  「怎麼,本王賞東西還要看你的心情?」

  「奴婢不敢。」

  夏蓮衣把玉佩藏了起來不敢顯露。

  魏懷琛眉頭微皺,他身邊的哪個侍妾拿了他賞賜不都要昭告天下。

  怎麼面前這個小丫鬟不太一樣?

  「懷琛,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蔣清祈的一句話讓夏蓮衣想起了蔣清曲的命令。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聽。

  魏懷琛拍了拍胸脯保證:「放心吧,清祈哥,我做事你放心,等蔣清曲到了我府上,我定要他有去無回。」

  蔣清祈的語氣帶著愧疚:「要不是怕他死在家裡被外面傳閒話,表兄都不想麻煩你。」

  「等他死了,我們就把受賄的事情全扔到他身上,讓他替我們頂罪。」

  夏蓮衣大驚失色,發現自己好像踏上了什麼賊船。

  她很清楚,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悽慘。

  陽光很熱烈,落在她身上,卻是冷的。

  趁著夜裡無人,她偷摸遛到了蔣清曲的房中。

  她支支吾吾不知該不該說。

  蔣清曲卻悠閒喝著茶水:「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不過是費勁了一些,不過要了你的命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夏蓮衣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全盤托出。

  蔣清曲冷笑一聲。

  半個月前,大皇子造反一事鬧得人心惶惶。

  皇帝下令徹查朝中官員的不法之事,現在這兩個人是要自己替他們背鍋了。

  他挑起夏蓮衣的下巴,戲謔道:「你要是幫我扳倒了魏懷琛,我就勉強納你為妾,我不嫌棄你。」

  夏蓮衣聽聞這話身子僵硬,蔣清曲是要她叛主?

  見夏蓮衣沒有回應,蔣清曲又說:「幫我還有一線生機,不然……」

  威脅意味十足。

  夏蓮衣連忙跪下,含淚懇求:「奴婢愚鈍,恐怕伺候不好世子,還請世子在奴婢贖身出了王府以後,放奴婢一條生路!」

  蔣清曲目光暗如深淵,一個知曉這麼多秘密的奴才不想留在他身邊,那就只有死了。

  不過如今她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