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宮裡[9]

  四皇子跟著梁氏剛剛過去,景妃便冷著臉問道:「康兒怎麼沒有來?」

  梁氏陪笑道:「康兒年幼,這樣的場合帶著他,就怕他吵鬧起來惹父皇不快。」

  小孩子的脾氣誰能控得住?

  今天這個日子非比尋常,梁氏不想讓小孩兒吵吵嚷嚷的破壞氛圍。

  今天晚上,基本上沒有幾個帶著五歲以下的孩子過來的。

  景妃橫眉豎眼的:「本宮看著,倒像是你這個做娘的偷懶,完全不想帶孩子!老四怎麼娶了你這樣的皇妃!」

  梁氏當眾被景妃說了這麼重的話,一時間掌不住臉色,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四皇子看著不忍。

  他曉得這一切不是梁氏的錯。景妃這般刁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趕緊找補道:「康兒年幼,在家讓奶娘看著是最穩妥的。母妃若想念孫兒,改日兒臣帶進宮讓您看看。」

  「可別這樣,」景妃冷笑,「梁氏,你哭什麼?是怪本宮說你了?這樣好的日子鬧這個脾氣,一點體統都沒有,不如回家裡好好思過一番!」

  梁氏福了福身子,委屈的帶著人出宮了。

  四皇子心中鬱悶,強忍著才沒有露出不滿的臉色。

  其它皇子皇妃陸陸續續的都到了,胡皇后亦出現在了紫宸殿。大多皇子的母妃都健在,各自都往自己的母妃跟前去行禮問候。

  這樣熱鬧的場景,文姒姒卻無端想起了前世。

  前世亦是這般,所有人熱熱鬧鬧的,唯有劉煊遺世獨立,與所有人都不大親近。

  不過當時的文姒姒,看似是花團錦簇風光無限的太子妃,實際上她的處境和他又有多少區別呢?

  文姒姒看著劉煊冷清的側顏,一時間陷入了回憶。

  劉煊被她這樣盯著,耳廓越來越紅。

  許久之後,他一口飲了杯中烈酒:「看夠了麼?」

  文姒姒:「……」

  額。

  劉煊本來就不太喜歡她,自己這樣冒昧的盯著他一直看,他肯定更厭煩了吧?

  文姒姒道:「這樣的場景,殿下以往都是一個人?倘若黎嬪娘娘還在世就好了。」

  劉煊對自己的母妃沒有太多記憶,畢竟她去世的時候,他年齡實在太小。

  但通過宮人的隻言片語和一些記錄,他大概知曉黎嬪是什麼樣的人。

  黎嬪是異族公主,性情與當下世家女子截然不同,聽說黎嬪年輕時性如烈火,進了京城之後受重重規矩約束,活得很不自在。

  在眾人眼中,劉煊這個出身異族且早逝的母妃對他來說應該是個污點,因為一半的異域血統,他基本上與皇位無緣。

  但骨肉至親血脈相連,有些東西完全不能斬斷。

  劉煊天生情感淡漠,對生育自己的母妃卻有眷顧,並不厭惡自身血統。

  畢竟沒有黎嬪,也就沒有他存活於世。

  這麼多年來,很少有人主動在劉煊面前提起黎嬪。

  「她如果在世,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場景。」劉煊道,「她更喜歡在草原上騎馬。你會不會騎馬?」

  文姒姒搖了搖頭。

  文姒姒從小體質便有些嬌弱,養在閨中這麼多年,家裡是把她往淑女的方向去培養。

  「本王猜你也不會。」劉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改日本王教你。」

  兩人正說著話,在外人看來這幅畫面竟然十分融洽。

  許念巧咬了咬唇,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太子。

  太子對許念巧完全沒有話說,太子娘舅家的人來了,他正忙著讓楚如願一一認識張家的女眷。

  許念巧既想和太子這些外戚打好關係,又不想自降身價主動去說話。

  ——她可是太子妃。

  ——堂堂太子妃,應該別人主動和她問好才對,哪有她紆尊降貴的道理?

  許念巧斜著眼睛看人,擺出太子妃倨傲的架子。

  楚如願宮女出身,一直都會做小伏低的,不僅主動的給太子的舅母奉茶,還和太子的幾個表妹說話。

  許念巧瞧不起她這樣的做派,心裡越發的不舒服。

  這種大場合,許念巧不耍耍太子妃的威風,她總覺著有些浪費。

  眼看著楚如願各種誇讚太子的表妹,說這個頭上穿的衣服漂亮,說那個手上戴的鐲子好看,許念巧插嘴進來:「這身衣服料子有些不時興了,改日我賞你一匹好的做衣裳,那才叫漂亮。還有這個翡翠鐲子,顏色不夠辣,我那裡有更好的賞賜給你。」

  她這句話剛落,氣氛就有些凝固。

  許念巧本來想看著太子的表妹對自己感恩戴德,然後和自己親近的,誰知道,這兩位的臉色僵了不少。

  張家這樣的世家大族,家裡出過皇后,現在還有一位太子,已經是齊朝頂級世家。

  今天能帶過來的都是嫡女,身份尊貴備受嬌寵。

  結果太子妃把她們穿的戴的貶低了一番,還說什麼賞賜。

  她們張家難道就缺這點賞賜?難道她們就沒有更好的東西?

  堂堂太子妃,還沒有一個侍妾有眼色。

  兩位張家小姐笑著拒絕了:「太子妃好意,我們愧不敢當。」

  許念巧在太子的親戚這邊沒有討到好感,心裡頗為惱火。

  她看看不遠處的文姒姒衣著雅致一派端莊,眼珠子轉了轉。

  既然自己在這樣的場合出不了風頭,那讓文姒姒丟丟人也不賴。

  想到了這裡,許念巧走了過去,拿了桌子上的一盞茶水,假裝一個趔趄,就要把茶水潑在文姒姒的身上。

  文姒姒這件衣服是淺色,茶水潑上去肯定明顯。

  她要麼穿著髒衣服待半晚上,要麼直接回家去換衣服。

  結果,許念巧茶水潑上去的瞬間,劉煊一把將文姒姒按在了自己懷裡,自己側身擋了過去。

  他一身墨色衣袍,茶水洇上去之後完全不顯顏色。

  許念巧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文姒姒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等看到許念巧傾斜的茶盞,她抬手往劉煊肩上摸了一把,終於意識到怎麼回事。

  許念巧趕緊道:「本妃是不小心的,靖江王,你沒有事情吧?」

  劉煊冷掃她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許念巧被他看得有些恐懼和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