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姒姒從前沒有見過別哲麗,遠遠看到過來一個身量高挑膚色微黑的美人,她還沒猜出來這個人是誰。
四皇子妃看到別哲麗過來,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
她是真討厭這個所謂的公主,身為妾室,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說,還欺負府上的其它側妃和侍妾。
看在別哲麗的公主身份上,四皇子妃懶得理會,想著過陣子等自己有空了,再教教對方宮裡宮外的規矩。
可四皇子妃沒想到的是,今個兒自己生辰,這麼熱鬧的一天,別哲麗竟然從她的院子裡到了眾人面前。
四皇子妃站了起來:「別哲麗,你來做什麼?」
別哲麗嘴巴嘟了嘟:「我憑什麼不能來?我好歹也是四爺的側妃,什麼場合不能出現?」
四皇子妃心裡有些厭惡。
這種場合,基本上都是正妃才會出席,很少有側妃侍妾出現的。
一屋子人都是正室,一個側妃突然跑出來豈不是惹人討厭?
別哲麗四下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看到了文姒姒。
文姒姒今天穿著一身湖綠衣裙,衣上以銀線繡著雲紋,通體沒有什麼華貴的裝扮,衣物看著清新素雅。
但她本人面若桃瓣眸若秋水,墨發如雲霧般堆疊,發間的流蘇格外生動,無論站在哪裡,都讓人移不開眼睛。
別哲麗原本覺得這些皇子妃中長得最標緻的人是丁氏。
看到文姒姒之後,她才知道天外有天。
別哲麗走到了文姒姒的跟前:「你就是晉王妃?」
文姒姒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人這般不客氣,她看了四皇子妃一眼。
四皇子妃心裡很不高興:「別哲麗,你是怎麼和晉王妃說話的?小心一些,不要在這裡大放厥詞。」
如果文姒姒是個普普通通的美人,別哲麗也就將這回事給過去了,還會在心裡嘲笑兩句晉王不識貨,放著自己不要,竟然要了不如自己的。
偏偏文姒姒模樣格外的出挑,這讓別哲麗覺著自己就和一個跳樑小丑似的,心裡隱隱有些不服氣。
別哲麗輕蔑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妃:「我這個側妃可是皇上封的。有什麼不能說的?」
四皇子妃看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一時間真忍不住怒火。
文姒姒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和她計較什麼,這樣的女孩子,說不定沒有受過什麼教養,不知道齊朝的規矩。」
旁邊的人看看別哲麗,都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別哲麗也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嘲笑了,臉面有點掛不住。
四皇子妃打發著丫鬟把別哲麗領下去,有些無奈的道:「她來了四爺府上,沒有一天清淨。」
六皇子妃想起別哲麗從前做的那些糟心事,忍不住嘲笑:「真真難為四嫂了,別哲麗無論被父皇賞賜給誰,只怕都安分不了。」
四皇子妃心裡只覺得晦氣。
文姒姒又打聽了一下別哲麗的事跡,不打聽不清楚,一打聽才知道,這人原來和幾個皇子都不清不楚。
其它皇子或許不在意,四皇子這樣的人比較守舊,且他總覺得自己不如其它兄弟長得好,很在意自己頭上這頂綠帽子。
去其它皇子府上,別哲麗或許還能得寵,在四皇子府上,只怕她別想再有任何寵愛。
四皇子妃招待賓客有點忙碌,文姒姒沒想著在這裡待太久。
七皇子如今有了陸氏當填房,今天四皇子妃生辰,陸氏也過來了。
文姒姒出去的時候,陸氏也上來行禮說了說話。
因為陸氏是王氏的表妹,表姐屍骨未寒,陸氏便成了姐夫的填房,文姒姒對她沒有太多好感。
陸氏妝容清淡,比她做姑娘的時候看著更漂亮了幾分。
文姒姒還記掛著王氏的事情。
宋王長袖善舞,不僅在京城籠絡了一群京官,地方上還有邵家助力。
劉煊在地方上雖有羅家助力,可羅家結親畢竟是與文家旁支,關係沒有那麼親近,彼此互無恩情。
王家在郢州根深蒂固,因為王氏一事,自家女孩子的聲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日後談婚論嫁都會困難,如果能還王氏一個清白,王氏一族會欠晉王府一個很大的人情。
看王氏兄長的作風,確實有幾分俠義之氣,不像是會毀約的樣子。
想到這裡,文姒姒對陸氏笑了笑:「你如今在七皇子府上過得如何?」
陸氏點點頭:「在府上一切還好,謝大嫂惦念。」
陸氏跟著文姒姒走了兩步:「一直不見大哥去府上做客,大哥最近還好?」
好端端的,文姒姒不知道陸氏為什麼會提起劉煊。
「他最近有些忙,改日有空,我和他去你們府上坐坐。」
陸氏笑了笑:「真的?」
文姒姒又看了她一眼:「自然為真。」
兩人經過四皇子府上一處湖泊,夏天的時候湖泊里會開滿荷花,景色頗為漂亮。
可惜現在不是夏天,湖面上也空蕩蕩的。
剛剛別哲麗被四皇子妃的人攆出去,又被文姒姒嘲諷了一通,現在還懷恨在心。
眼下她看著文姒姒和一個女人在湖邊走著,眼珠子轉了轉,去騎了一匹小馬過來,故意從這湖邊經過。
文姒姒一行人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都嚇得往兩邊躲,別哲麗趁機用馬鞭去抽她,想把她抽進水裡。
丫鬟芊蔚人小力氣大,衝上去給文姒姒擋了一下,把人拉了回來,幾個丫鬟婆子都上去護著。
文姒姒受了點驚,終究沒有落下水。
看著文姒姒一行人狼狽的樣子,別哲麗哈哈一笑,騎著她的小馬走了。
四皇子府上的下人都趕緊圍過來。
文姒姒臉色鐵青:「去,把你們四爺給我叫過來!」
今天家裡女客多,四皇子在自己書房裡練字。
突然急急的闖進來一個下人,他有些不滿。
下人臉色驚慌失措:「不好了!不好了,晉王妃讓您過去。」
四皇子不悅:「她讓我過去我就過去?到底怎麼了?」
下人一臉的難看:「剛剛別哲麗側妃故意騎馬撞晉王妃,險些把人撞進冰湖裡去。」
四皇子腦袋裡轟鳴一聲徹底炸了:「大嫂在哪裡?我過去看看。」
四皇子過去的時候,四皇子妃已經到了。
今天四皇子妃過壽,大喜的日子突然傳出這種事兒,她聽到的第一時間,險些暈了過去,得知晉王妃身邊丫鬟護住了主子,沒讓人出事,她才勉強穩住,急急的過去看看。
芊蔚被別哲麗的馬鞭抽得半張臉都腫了起來,所幸冬天穿得厚,她身上倒是沒有什麼事情。
文姒姒要了一瓶藥膏,讓竹月給她敷著藥。
四皇子臉色有些發黑:「大嫂,你沒有事情吧?」
文姒姒冷冷一笑:「還好身邊丫頭身手快,替我擋了一下,不然四爺就要替我家王爺給我準備一副棺材了。」
四皇子冷汗瞬間下來了。
當時能反應過來的人很少,芊蔚從前常年做重活,手腳身手都比別人矯健,千鈞一髮的時候才能擋上去。
如果沒她在,文姒姒真被一鞭子抽進了水裡,四皇子難以想像後果。
上一個敢打文姒姒的還是汾陽王妃,如今汾陽王府一家子流放,家裡嬌生慣養吃不了這份苦,流放路上基本死絕了。
四皇子趕緊吩咐府上的下人:「把別哲麗五花大綁過來。」
別哲麗下了馬之後正得意呢。
她從前在家的時候就喜歡騎著馬到處亂撞,哪怕撞死小孩了都沒有事情。
進入四皇子府後,她騎馬的時間少了,今天還是頭一遭。
唯一遺憾的就是,齊朝這些王妃夫人一出門,烏泱泱的帶一大群丫鬟婆子,想碰都很難找到機會去碰。
她得意洋洋的收起了馬鞭,正打算回自己房裡休息一會兒。
這時候過來了幾個粗壯的婆子,不由分說的就把她給綁了起來,提拉著她到了文姒姒的跟前。
別哲麗大怒:「你們幹什麼?我可是公主!」
文姒姒正端著一杯熱茶暖手,冷冷清清的掃了她一眼:「就是我們齊朝正兒八經的公主,都沒有你這樣囂張跋扈的作風,跪下。」
四皇子在她膝蓋上踹了一腳,她頓時跪在了文姒姒的跟前。
文姒姒淡淡的道:「四爺,這個人該怎麼處置,你自己說說吧。」
四皇子今天裡子面子全沒了。
他真不想隨便得罪晉王府,和晉王府結下什麼梁子,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如果得罪的是晉王還好,晉王怎麼都是他兄弟,會給他一個面子,而且以晉王的心胸,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絕對不會記仇。
偏偏是晉王妃。
晉王妃在前朝後宮的地位不亞於晉王,從前皇子妃里背景最硬的是五皇子妃,如今就算皇后來了,也不敢這樣給她沒臉。
四皇子知曉女人的心眼子都小,一份仇能記個十年百年,今天如果不把晉王妃的臉面給安頓好,對方出了這個門,指不定會怎麼報復。
四皇子道:「別哲麗畢竟是西洛公主,剛嫁過來不久,如果要了她的命,只怕父皇聽見了不好聽。」
文姒姒點了點頭。
「但輕易放過,大嫂的顏面掃地,更是不好。」
文姒姒淡淡的道:「我不在意什麼顏面,只要一個公道。」
四皇子抽出馬鞭:「別哲麗險些打傷大嫂,當處鞭刑。」
這下別哲麗急了。
她活這麼大,還沒有被人打過。
今天這件事情,她以為能像從前那樣過去,沒想到一個個上綱上線的,都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四皇子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他如果是的話,只怕別哲麗進府第一天,他就去了她的房中。
他一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下來,她的衣服瞬間被抽破了,一道鮮明的血痕顯露了出來。
四皇子心裡存著怒氣,討厭這個愚蠢的女人看不起自己,更討厭對方進自己府上給自己丟臉,因而每一鞭子都下了狠手,足足抽了四五十鞭子。
這次結結實實的打下來,別哲麗遍體鱗傷,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鞭風掃過她的臉上,下半張臉都被抽得鮮血淋漓。
四皇子妃看著她終於受了罰,心裡有些爽快。
四皇子道:「你給晉王妃磕兩個頭賠罪,今天的事情便過去了。」
再桀驁不馴的性子,受了這麼一通鞭刑,此時都服軟了。
別哲麗又害怕又絕望,終於意識到自己到了別人的地盤上,得夾起尾巴來做人,她給文姒姒磕了兩個頭,被下人拖了下去。
文姒姒看著別哲麗受了罰,便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讓四皇子回去了。
四皇子妃鬆了一口氣:「大嫂,你現在沒事了吧?」
文姒姒笑笑:「她既然受到了教訓,這件事情便這麼過去吧。」
四皇子妃無奈道:「誰也沒想到,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
旁邊陸氏看了這些,又看了文姒姒一眼。
王氏屍骨未寒,陸氏便做了填房,四皇子妃也不大喜歡她,見狀笑笑:「說起來,當時你和大嫂都在,你也沒事吧?」
陸氏勉強笑笑:「不是衝著我來的,我當然沒事。大嫂,你受了驚嚇,我送你回家吧。」
文姒姒沒有拒絕。
坐到馬車上之後,文姒姒聞到陸氏身上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忍不住詢問了一下。
陸氏道:「是我身上佩戴的香囊,大嫂也喜歡這個?回頭我讓人送你一個。」
文姒姒笑笑:「好。」
兩人剛剛到了家裡,便見劉煊走了過來。
劉煊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今天的事情,看到文姒姒之後,他上前看看:「你身上可有受傷?」
文姒姒搖了搖頭:「她不知輕重,好在身邊人都護著,沒有出什麼差錯。」
劉煊道:「那位公主留著是個禍害,不如藉機把她處死。」
文姒姒知曉別哲麗活不長,尤其是在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夫婦都好面子,且都怕惹麻煩。
別哲麗闖下這樣的禍事,自身又不得四皇子喜愛,又能在他府上活過多久呢?
陸氏對劉煊行了一禮:「見過晉王殿下。」
劉煊對她沒有印象,看向了文姒姒。
文姒姒一笑:「這是七皇子妃。」
劉煊突然想起來開平王之前提過的事情,便點了點頭。